他们用过早餐,决定出门去转转。一直坐在柜台之后低头看书的掌柜却是突然叫住了他们:“二位请留步。”释藏转过身,双手合十一揖:“这位施主何事之有?”掌柜自柜台后走出,径直走到少年面前仔细端详,片刻后说道:“十三,当年那一役后,我教门人死伤惨重,如今只能隐姓埋名托庇于黑鹤镖局,这枚鹤牌乃是信物,凭此可以找到从当年那场浩劫中幸存下来的弟兄。”少年略微错愕,他可以清晰地看出眼前的掌柜只是一个普通人,他问道:“你是什么人,闇的眼睛不应该是普通人,普通人无法胜任闇的眼睛这项任务。你的引路人是谁?”掌柜说道:“闇如今群龙无首,我并没有引路人,我隶属第三闇组,直属。”少年道:“三?三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掌柜回道:“若是连你们都无法骗过,如何瞒得住其他人?闇分崩离析,闇首死伤惨重,如今仅剩三,七,八,九,十,十三几位大人仍存于世。其余几位大人皆已失去传承,如今的闇势力不足全盛时期万一。”少年接过鹤牌,意味深长:“不,相反,如今的闇才是真正的凌驾于世间。”
离开客栈后,释藏问道:“闇是什么,据方才那掌柜所说,你应当是闇的首领之一,是第几世?”少年头也不回:“第一世,闇是我的第一世一手创立的,目的乃是潜伏于人世间,收集人世间的情报并暗中操控人间势力的兴衰起伏。那时候的闇仅仅只有三位闇首。百年后,闇聚齐十三位闇首,皆是世间成名已久的凶兽厄兽。”释藏问道:“既然你是创始人,为何排号十三?”少年看了释藏一眼,道:“闇首的编号,是从后往前排的。”
黑鹤镖局有着悠久的历史,自一百三十年前创立至今,几经兴衰,最终走到了如今的规模。在益州方圆八百里内,所有镖师匪寇但凡遇到黑河镖师运镖,皆会让道先行。截道匪寇们往往都会看在黑鹤镖局的面上予以方便,象征性收些过路费便放行。
穆年与释藏来到黑鹤镖局前,一位门卫迎上前来,问道:“两位可是有镖要运?”穆年自腰间取下鹤牌:“我们来找人。”看到那黑底银边的鹤牌,门卫面容一整,恭谨道:“两位稍等片刻,容在下前去通禀一声。”少年点头应允。门卫转身奔走,不过片刻便领着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回来。管事来到二人面前,稍稍喘匀后道:“两位久等了,在下黑鹤镖局管事唐骞,不知二位来此所寻何人?”少年道:“古枭可在?”唐骞一怔,随后连声道:“二位请随我来。”说罢侧身一躬,抬手作引路状:“二位请。”
唐骞引二人行在这偌大的黑鹤镖局之中,一路上皆是身染铁血气息的侍卫来回巡视,完全不似一个镖局应有,更像是某些大人物私自供养的私兵,久经杀伐却又不为人知。唐骞引二人来到一处并不显眼的木屋前,唐骞道:“二位,这里便能寻到二位所寻之人,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退。”说罢便离开了。少年上前推门而入,只见有一人正对大门而坐,面前是一方茶几,其上有茶三杯,淡淡的茶香在屋内萦绕,仅仅只是一闻便觉精神一振。少年叹道:“好茶。”释藏看着面前那端坐着的人,四五十年岁,面容刚毅,坐姿一丝不苟,腰板挺直,铁血之味甚浓,尤其令他戒备的,乃是那萦绕其身的罪业以及掩饰极好的杀意。
古枭道:“过奖了,二位请。”少年当先坐下,释藏亦是坐下,古枭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道:“古枭之名早在二十二年前便已从世人眼前消逝,如今江湖之上应当无人知晓古枭之名,你又是从何得知?或者说,你,是何人?”少年亦是端茶品茶,笑道:“果真好茶,茶好,沏茶人手艺更好。”他看着古枭,问道:“当年一役,我门众人死伤惨重,所有位居玄品以上的门徒皆遭屠戮,身为地品堂主的古枭,又是如何逃过此劫的呢?”
古枭面色一变,寒声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晓此等秘辛?”少年转头看了释藏一眼,释藏会意,伸手在少年后心一点,只见一尊魔骤然升起,杀意宛若实质般紧紧锁定面前古枭的气机。古枭骤然面对此等威胁,浑身筋肉瞬间紧绷,内息汹涌。待他看清那尊魔像,面容瞬间变得僵硬,他颤声道:“是你,你回来了?”少年冷笑:“说罢,当年的你收到了多少好处,是谁指使你的?我门规制严苛,若是没有内应,便是再来十倍的人马也无法那般轻易地屠戮我门子弟。”
古枭听闻,心中却是缓缓松了口气,他笑道:“若是当年的你回来,我还会怕,可惜如今的你仅仅只有四境修为,堪堪跨过宗师之境的你,再加上身边这位苦修者,你觉得便可以与早已达到七境修为的我相斗么?没错,当年我的确是受人指使,他允诺予我的好处便是使我踏入这尊者之境。至于是谁指使的,将死之人无需多问!”却见他将手中茶盏掷于地上,合身而上,右手作掌朝少年面门拍去。
对古枭身手估计不足的少年骤然遭此袭击,却是面不改色,与释藏二人一同纵身倒飞而出,仿佛被古枭一掌拍飞一般。释藏后背对着木门轻轻一靠,实木所制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随即碎裂开去。两人顺势便来到屋外,也不恋战,纵身一跃便上了房顶。此刻听到暗号前来围剿的镖师才姗姗来迟,追之不及。古枭怒道:“一群废物!给我追!唐骞,你现在立刻书信一封给狂刀客,说当年那人回来了,做好准备,定要将他斩杀!”一直隐匿一旁的唐骞躬身应诺,退到暗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