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名驹有五,其一为青雎,一为赤炎,一为逐影,一为追月,一为踏风。五大名驹各有所长,其中以青雎性情最为温顺,以赤炎性情最为暴烈,速度又以逐影为最,追月则是以耐力称最,踏风最为难得,只因踏风乃是域外名驹,不适中土的气候环境,每每送至,皆会染上重疾,不日便会死去。
穆年下一个目的地是饶州,饶州与杭州相距一千三百余里,以穆年的脚力,若是没有马车马匹以作代步,自杭州到饶州少说也要旬月才能到达,以此算来,等到少年走到益州,他的那位老友只怕已是人走茶凉了。故而穆年决定在杭州的坊市寻觅一番,看能不能物色到良驹宝骑以作代步之用。据说近些时日有马贩前来卖马,虽说来路多少有些不正,但那马匹的成色却都是上乘之选。
这一日,少年早早便穿戴齐整,带足了银两后便只身一人来到坊市。这段时间那只鸣蛇越长越大,原本丈许长的身体现在已有两丈长了,身形越发狰狞,蛇身上的四翼已经初具规模,并且对气候的影响越发强烈,若不是有少年身上的罪业分摊镇压,只怕楚府早就化作一片不毛之地了。临出门前少年分出一缕罪业缠绕在鸣蛇身上,以免相距太远时鸣蛇身上的灾厄之力不受控制爆发出来。
杭州坊市中有三样特产闻名于外,一则为西湖龙井,二则为叫花鸡,最后则是鸡血石,因为这三大名产的缘故,许多行商都会选择在这作为中转站,马贩便是其中之一。杭州民风开化,许多方面不拘小节,对于亦商亦盗的马贩来说便是绝佳的交易之地。马贩入了城中便是行商马贩,到了城外则是马匪,他们所贩的马匹有很大一部分便是来自劫掠,这在江湖上乃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小事之一。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要东西好,谁管他来路正不正,有功夫管这个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舒不舒坦。
穆年来到马贩们聚集的地方,这里放眼望去皆是马匹,各色马匹被拴在这里,有不少人正围在一旁挑挑拣拣。马贩所贩之马一般来说成色虽佳,却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而且其中还会掺杂次等马匹,能否挑到好马全凭个人眼力,而很不巧的是,穆年的眼力绝对称得上是毒辣。这一批马有一部分成色还算不错,不说日行千里,行五百里还是可以的,算的上是良驹了,只是这样的马匹并不算多,只有寥寥十数匹罢了。穆年挑了半天,却也只看到两匹能够勉强日行八百里的良驹,就在他准备掏银两买下这两匹时,却见着有一名看起来少说也是年近花甲的年老马贩牵着一匹骨瘦如柴的病马来到这里。
看着那匹马,穆年眼前一亮,正打算上前询问价格时,只听得身边的几个马贩起哄道:“老刘头,你怎么又牵着你这匹病怏怏的千里马过来这里了?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你把这匹马卖出去,我就说了,你这匹看起来随时都会死掉的马肯定不会有人买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宰了下酒吃吧。”周围一团哄笑。穆年皱了皱眉,仔细打量那匹病马,这匹马足足有两人高,通体黝黑发亮,双耳高立,四足有白毫,行走间宛若踏云而行,虽是病马,却仍感觉到一股气势。这是一匹战马。穆年几乎在一瞬间便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且他还从这匹马身上看到了逐影与雪骥的影子,只怕是这两者三代以内的直系血脉,成长的潜力极大。
那老马贩听了旁人的话,也不还口,就这么牵着马找了个空坐下了。穆年走了过去,饶有兴致地打量那匹马,似是察觉到穆年身上若有若无的煞气,这匹黑马竟是对着穆年打了一个响鼻,毫不相让地与少年对视。少年兴致越发高涨,身上的气势开始逐渐累积,黑马对这压力的回应便是一口响鼻喷了过来。老马贩好不容易等到一人对这病马感兴趣,并且这位公子爷看起来颇有些身家,生怕这黑马激怒对方,便拍了拍马肚子,道:“安静点,别吓着人家。”少年收回身上的气势,对着老马贩笑问道:“老人家这马性子很烈啊,你打算卖它?”老马贩回道:“回公子话,正是。”少年问道:“老人家准备怎么卖?”见得竟有冤大头准备买下这匹马,旁边的马贩起哄道:“哟这位公子,你可千万别买这匹马,你瞧瞧这马,瘦成这样,肯定是病了许久,说不准你前脚刚买回去,后脚它就嗝屁了呢。你再瞧瞧我这些马,各个膘肥体胖,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少年回头看了一眼,便知这人乃是夸夸其谈,他的那些马就连能日行八百里的都没有,更何况千里,于是摇了摇头,转头对老马贩又问了一遍:“这马你准备怎么卖?”
老马贩万没想到竟真有人会看上他这匹病马,生怕对方改主意,连忙道:“只要五百两纹银就够了。”那马贩听了,笑道:“就你这病怏怏的马也值五百两?这位爷,只要四百两,我这里的马你随便挑,我还附赠一份饵食配方,如何?”老马贩怒道:“你懂什么,我这马别说日行千里,日行两千里都不成问题,哪里是你那些劣马能比的?”只是他说的理直气壮,心里却还是打鼓,再怎么说别人家的马看起来卖相都比自己的好,况且能日行千里的马可少见了,千金难求,怎么可能只要五百两纹银就能买到?
少年说道:“五百两我买了,不过我想要你的饵食配方。”少年看出这马已经病了很久,一匹马病了这么久还能有此气势,可见老马贩平日对这马照料必然十分悉心,照料悉心还不够,饵食必然也是有极为讲究。穆年虽然识马认马眼力毒辣,对于饲料这方面却是一大短板,此时正好借这机会看能否得到几样民间的饲料配方。对于少年的要求,老马贩一口应承下来,将黑马的缰绳交于少年手中,说道:“公子随我来,我们家的饲料配方比较特殊,我得亲自做一遍给你看才行。”少年接过缰绳,拍了拍面前的高头大马,将一缕鸿蒙渡入它的身体,用作锤骨炼筋之用,顺便改善黑马的体质。似乎察觉到少年的行为,黑马对少年的态度和缓了几分,不再用响鼻去喷他。少年笑道:“看你四足有白毫,行走若踏云,就叫你踏云好了。”踏云喷了一口响鼻算作回应,也不知是否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