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张嘴吃下菠萝,温和道:“他们要的话拿去便是,完全不需如此大费周章,我征战十二载,早就累了,如今能够在这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身边有你这般貌美知心的贤妻,已经满足了。”雨薇笑骂:“怎能如你这般惫懒,当初那持枪灭去四国,英勇不凡的薛将军哪里去了?”薛云搂住雨薇,与其一同走出书房,柔声道:“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薛将军了,唯有喜欢读书写字修身养性的薛云。”有丫鬟在其身后将书房门轻轻阖上,正对书房门,一具透着沉重血腥杀意的玄甲悬挂于墙上,一旁则是陪伴薛云南征北战数年之久的一杆盘龙枪,隐约间有龙吟阵起。
安平王薛云,出身乃是贫苦人家,被抓上战场后,久经厮杀,在战场上侥幸活了下来,凭借惊人的毅力以及天赋,硬是凭着手中那本极为普通大众的兵决登上了七境,成为世人口中能上天入地的尊者。薛云出身贫寒,故而极爱读书,四书五经野史正历均有涉猎,只是他一向对于文人那套不感冒,一身酸气。
梅亭是安平王府的一大美景去处,据说乃是小公主雨薇亲自设计的。薛云不善此道,整座安平王府皆是由雨薇一人设计,极尽华美而又不失雅趣。薛云与雨薇一同行至梅亭赏梅,雨薇看着满堂傲骨梅,问道:“倘若他们真要你交出虎符,交出兵权,你可会交?”薛云笑道:“有何不可?他们拿走的只是一方虎符,而不是军心。但我不会交,他们今天敢叫我交出虎符,明日就敢叫我滚出蜀州。”雨薇叹了口气,说道:“真希望没有这些纷争烦恼。今年的梅花真香。”薛云道:“因为香自苦寒来啊。”
李易山一路游山玩水,走过洛阳,走过晋州,走过并州,最后来到了幽州。幽州并不以山水闻名于世,而是一处重地,集军政、商贸、运输于一体,在大涵这只庞大巨兽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非常意义。可以这么说,只要长安不倒,幽州不失,大涵无论受到多重的伤,都能重新崛起,重新拿起屠刀,在这江湖上庙堂中捅出一片天。
敬唐李家在大涵的地位举足轻重,其权势涵盖朝野中兵部礼部吏部,在军政上也占有一席,至于商贸,则一向是李家的软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大涵中首屈一指的豪门世家。李易山乃是李家当今家主的嫡长子,自幼便聪颖过人,奈何生性放浪,乃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在李家一手遮天的开封自是无人敢撄其锋芒。这一回他表象上乃是偷溜出府游山玩水,实则是替李家谋求后路,李家在大涵已经是呈尾大不掉之势了,若是继续如此下去,端坐庙堂之上的那位必会在不久的将来,把手中的屠刀斩向已根深蒂固扎根于大涵心脉之上的李家,将这枚毒瘤彻底铲除。
李家势大,已然超出其老祖宗的预期,李家当今家主李堃铭对此深感忧虑,他几次想要清除异己重整家风,奈何李家旁支虽不如嫡系那般强大,拧成一股劲时依旧不容小觑。苦思冥想下,李堃铭不得不出此下策,派出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命其借游山玩水之余,将李家的退路寻好,狡兔亦有三窟,人老成精的李堃铭又怎能不为自己以及后代着想?
幽州虽为军事重地,却并不限制商贸望往来,而是呈外松内紧之势,打造成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要塞。自那日与夜家夜羽希见过之后,李易山便知晓李家所生的时日已然不多,若不是大涵与大齐仍在商议停战交好一事的话,高居庙堂的那位必然不会任由李家继续这般悠闲。夜羽希与自己的相遇即是偶然,也是必然,若不是皇帝已经察觉到什么,必然不会将仍在禁闭期间的夜羽希放出来。要知道夜羽希并非常人,打小他便有着言语难以表明的聪慧,他的双眼往往能够直透人心,与他对视超过十息,他便能将你彻底看透,与他交谈若是不时时警惕,必然会被他一步步带入他一手织好的网中,任你垂死挣扎也不可能逃脱。皇室察觉到李家异动,纵然一时半会腾不出手来,也必然会有所防范,若是自己此行未能达成目标,李家必然会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易山此行的行踪乃是高度机密,故而他一路上换过许多身份,有白衣翩翩的书生,亦有放浪不羁的剑客,也有出身华贵的富家子,而此时他的身份便是一位独来独往的年轻刀客。在他的行囊中,共有一十八张人皮面具,皆是以活人面孔,辅以秘术制作而成,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即使亲近之人也无法看出差别。面具乃是李家客卿吴阻所作,张张皆是入画级别,易容之术有高低,自低到高分别为易面、换躯、乱真、入画、出神,达到乱真级别便已是此道宗师,更何况是能够做出入画面具,在此道上,已是能够开山立派的化境之人了。
李易山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入眼乃是一张完全看不出破绽的面庞,浓眉大眼,肤色黝黑,一看便是饱经风霜之人。他看了一眼面前那巍峨壮阔的幽州城墙,随后拉了拉帽檐,随着人流进到了这座堪称固若金汤的兵家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