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少年强迫下山的鸣蛇看起来焉巴巴的,它几次三番想要逃离此人身边,偏偏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本质上是一个罪孽滔天的大魔头,往往它念头刚起还未行动便将它的生生镇压。少年闭目而行,身后跟着那背生四翼的鸣蛇,少年说道:“我带你下山对你来说利大于弊,剑山虽然得高人拔山改势,却也依旧是绝地,既然是绝地,必然对你会有或多或少的影响,剑山有我在的一天,那对你来说便并非好的影响,此次我带你下山反而有助于你修行,你该谢谢我。”鸣蛇嘶嘶叫了两声,给了少年一个天大的白眼。下山眼看着是离开了剑山绝地,却也让它彻底落到了少年手中,依少年的本事,它鸣蛇再怎么样也翻不了天,所有小动作都只是徒劳罢了。
下了剑山两个时辰后,小路上渐渐有了人,少年一问才知,这是附近樵夫上山砍柴的必经之路,走的人多了也就踩出了这条小路。
那人见少年衣冠楚楚,一看便非穷苦人家,便问道:“小兄弟这是出门历练?”少年笑道:“是啊,家里觉得我读书已经够多了,便起了让我行万里路的心思。”形容粗狂的村野之夫笑道:“我年轻的时候也起过游历山河的心思,但是苦于家境着实不好,所以绝了出游的心思。”肩挑少说五六十公斤新鲜木柴的大汉腾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有志向这是好事,但是莫要像那些魔头那样滥杀无辜,应当多行善事。”少年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鸣蛇隐在暗处,见了这一幕不禁又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不是魔头天下还有谁是魔头?
少年与挑柴大汉作别后,再度将双目闭上,他有预感,此次下山必然会有收获,少年预计他一直以来刻意修行的心眼之术可能将在这旅途之中现世。鸣蛇自出生起便跟在少年身边,虽然与小毅若曦相处的时日更长,却对少年的气息更为熟悉,只是此时它却疑惑了,在它感应中的少年气息越发内敛,那一直萦绕它心头的滔天魔气竟是越变越柔和。此时若是小毅在此,必然会发现少年身后魔尊身影中,有一丝纯白幼芽正缓缓破茧。
天色渐晚,竟是让少年遇上了一队同样准备去杭州的人马,于是少年顺利蹭上了这队人马。这队人马是罗家行商,为首的是罗家旁支子弟罗峰,使得一手绝妙刀法,据说可以将三丈外的箭矢斩落,队里的小年轻骄傲地说:“罗叔可以在三十息内连续斩落箭矢四十八,无一遗漏。”少年赞叹不已,少年的望气功力不低,自然知道这名叫罗峰的中年人必然藏拙了,不说别的,仅凭他三境二重天的修为,别说三十息四十八矢,便是一百零八矢也不在话下。只是他并未拆穿,而是适当表示了敬佩之意。而那罗家子弟眼力同样不俗,已然看出了少年也是练家子,故而对于少年提出的随队而行并未拒绝,而他在队里的话语还是很有分量的,对于他的决定,队里并未有任何反对的声音,而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有条不紊。
入夜,罗家商队就近寻了一处破庙借宿,一干人将载有廉价货物或是重物的马车打了个横在外排了两圈,载有贵重物品的马车放在内环,然后将人手分为三波分别守夜。
罗峰走到少年身边,说道:“小兄弟独自一人?”少年笑道:“是啊,家里想着我已经完成读万卷书的任务了,便决定让我出门行万里路,增长见识。”罗峰笑道:“好见地,好男儿就当志在千里。”随后罗峰话锋一转:“我看小兄弟步伐沉稳却悄无声息,你也是练家子?”少年答道:“只是家中一些强身健体的老法子,前些年有个老道人路过我家,觉得我根骨不错,就传了个养气的法门,小弟愚钝,学了十数载才堪堪算的上是入了门。”罗峰说道:“你的运气已经算是不错了,只要勤加修炼,哪怕成不了上天入地的剑仙,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要知道许多人想要修行的法门还没地儿求呢。”少年笑道:“罗大哥说的是,小弟受益匪浅。”罗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早些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少年应了一声:“我会的。”罗峰便起身去忙活了。
少年倚着破庙仅存的最后一根支柱,他隐隐有感觉今夜只怕不会宁静。他心念一动,只见破庙外一道黑芒一闪而过。少年嘴角微微勾起一道难以察觉的弧。
寅时,破庙中一片安宁,双目紧闭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眼,轻声笑道:“来了。”一直蛰伏于冠叶之间的鸣蛇一双猩红竖瞳中闪过一分残忍的饥渴欲望,死死盯住某个方向。都说蛇类的视觉奇差,狩猎皆是依凭那一丝一毫难以察觉的气息,此时鸣蛇所看方向便隐隐有血腥味传来。自出世便未曾吃过新鲜活肉的鸣蛇发出嘶嘶低鸣,身体逐渐弓起,四翼缓缓张开,分明是狩猎时的动作。
骚乱渐起,罗峰警觉坐起,右手摸上佩于腰间的弯刀,高声喊到:“警戒!敌袭!”众人顿时惊起,纷纷握住自己的佩刀佩剑,罗峰双眼不着痕迹看向少年所在,见到少年一脸懵懂看向四周,然后才后知后觉抓向放在一旁地上的长剑,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将少年的嫌疑轻轻摘去。
少年握上长剑之后,气质骤然一变,他压低声音问道:“有敌袭?”站在少年身边的一个王姓持刀大汉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大概是,按理说这时候放哨的弟兄应该回报情况了,却悄无声息,只怕已经遇害了。”少年问道:“现在怎么办?”王姓大汉舔了舔嘴唇,露出狰狞笑意:“让他们有来无回!”罗峰见少年临危不乱,暗自点了点头,心说不愧是能一人仗剑游历的人,临危不乱,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