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卧榻的柔软让高杨浑身酸痛……
“头好痛,我这是在哪里?”
在第四囚渊的十二年来,高杨仅凭几块木板拼凑出栖身之地,一层薄薄的席子、随意垒砌的枯草,就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可以说,他对物质的享受几乎为零。
浑身的酸胀不是因为与白氏的血斗,而是那软的让人心慌的卧榻……
高杨深深陷入进去,那股不踏实的感觉让他极度的不舒服,心中总是空落落的难受,整个人就像飘了起来。
“啪!”
高杨掌拍着额头,睁眸打量着四周,这就是秦牧书中所叙述帝王寝宫的豪华舒适?
此时,在他的眼前一一呈现,如若说以前十二年生活的是囚渊地狱,常人的是平凡人间,那么这里就是天堂般的存在。
“咳咳!”
高杨欲要起身,单臂支撑着卧榻,刚刚发力,左臂肌肉猛地抽搐,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心脏传出,犹如被一根螺旋锥刺刺入,在其中不停地扭动。
痛!
肺部如同着火般,烧得胸口没法喘息,每动一分心肌就会一颤……
高杨右手五指分张,搓揉着额头边的左右眉公,半眯双眸,眼前的视线愈加模糊,不知是何物堵住了咽喉,想要用口呼吸都不成。
“咳咳!”
撕心的痛感瞬息使高杨失去平衡,身形向着左侧倾斜,昏眩的意志无法给予判断。
“噗通!”
一头从卧榻左侧栽落,正好磕在阶梯棱角处,瘦弱的身躯顺势自上滚下,大口喘息着。
“噗!”
高杨仰面对望殿梁,咽喉的堵塞物误撞喷出,右手擦拭着嘴角边的湿润,半举在自己面前,映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鲜红……
这口咽喉淤血吐出,才使得高杨的疼痛得以轻微缓解。
高杨小手轻扣在左胸腔处,生机的源泉若有若无的跳动,那种感觉仿佛可笑的垂死挣扎,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吸入清新的空气,嘴角隐约浮出一丝不知何感的微笑。
凡是有因必有果,高额的代价终归还是来了……
强大不会轻而易举出现,世间没有单方面的索取,一切等价的力量都需要对应的代价偿还。
高杨自孤院踏出后,每逢面临生死的危险之下,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催动着极限之力对敌,用此获取活下的机会,最后一次的力涌使得旧隐新疾共出。
单凭高杨可笑的魂启脏源境,想要从第四囚渊中逃生,那是一个笑话;
想要碾压第四囚渊部族,那是一种奢望;
想要重伤白衣半步宫境、击垮第二白嫡,那除非诞生一枚奇迹之果。
可现实就是,高杨将这一切化为了可能,一一实现……
绚烂璀璨的瞬间所需的代价,那就是高杨未来的人生!
他不仅葬送自己的修途,更是搭上了自己唯一一次的生命,只为他想要的答案,高杨一直没有选择束手就擒。
“扑通……”
“扑通……”
高杨知晓,为了对战第二白嫡的胜利,心脏已经无限接近枯死。
气血在体内流动,一星脏源无声的跳动胜过了心脏,源源不断的血液涌入心脏,身躯各处的肌肉一阵酸麻。
高杨现在的心脏,就犹如垂暮老人……
如若不是一星脏源产生滋补之力,再加上高杨肉身的反馈,那么气血在力涌打出的那一刻,高杨就会心力衰竭而亡,这一切都是他无悔的选择。
碾压魂启四小境神迹的背后,是那不为人知的落寞执念。
可是现在呢?
未知!
未知!
除了未知还是未知……
高杨从第四囚渊努力到此时,模糊的概念在他脑海勉强成形,隐约被一个云氏第二白嫡所囚禁,他并没有知晓想要的答案,相反的陷入无尽的迷茫当中,久久无法自拔。
云翎?
为何这个名字,对于高杨来说是如此的陌生。
高杨在第四囚渊寂寥时,由于无法步入修者,强行突破后会片段性失去记忆,而那处记忆都是相同的存在,那就是高杨会忘了自己的姓名,所以高杨比任何都害怕。
作为人,最为恐惧和恐慌的是什么?
那就是姓名!
没错,就是姓名……
它不止是简单的文字称呼,而是氏族血脉的延续,是人的本。
往往在这个时候,在高杨的记忆深处,独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脑海环绕,参天古杨,参天古杨,一遍遍不厌其烦的相告。
所以,“高杨”二字不止是他行走人世的标记,还是他未知的根本。
但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高杨,他不是“高杨”,而是“云翎”……
难道追寻的一切都是不复存在的虚幻?
世间的本质是矛盾的存在,对自己最具迷惑,和欺骗的是本身;那么相反,对自己最真诚,和坦然的同样也是自己。
他的情不在“云翎”,而是“高杨”二字。
高杨想要知晓答案,即使凌云和秦牧对自己的定位是云翎,那么就先解开云翎之谜,这是此时可以确定的存在,凌云帝都将会告诉自己。
在此基础上,高杨再去寻找“参天古杨”的意志。
“咳咳!”
那么现在,高杨不能败,还不能退缩!
第一个答案近在咫尺,原本自出生继承的血脉,今昔却要靠自己亲手挖掘,高杨没有时间去考虑他的性命……
这个未知的执着是高杨人生的意义所在,他想要知晓自己的本,否则他到底代表着什么。
这即是高杨可悲,又是世间的可叹……
“吱呀!”
经过短时间的适应,高杨方才站起身来,恰逢此时高大的殿门缓缓推开,外界听到殿内咳嗽栽落的声响,两名侍女匆匆而来,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不住的磕头。
“奴婢拜见翎殿下!奴婢有错,还请翎殿下恕罪。”
短短数日,高杨一切的辉煌战绩,如同巨型沙尘席卷东北之地,举世震惊,颠覆修者的认知……
凌云云氏第二嫡系的凶名无人匹敌,一个个神迹在那个少年身上发生。
与凌云云氏第一嫡系不同,云翎是恶的象征,凶残、血腥、残暴、狂傲等等,有关云翎的传说从未间断……
本质核心的一条就是,此子是云后所孕的神魔双胎之一,云翎就是来自地狱的魔头。
云渊在世人眼中,那是地狱!
第四囚渊,凌云需要倾举国之兵血洗北荒,方才勉强填补“恶”的蔓延。
作为对比,第四囚渊的存在更为恐怖,就在此般环境下,生活十二年的少年能安然踏出,是个人都会对此产生出恐惧。
“咳咳……”
高杨苍白的面色稍许泛出点红润,平复着身心,一星脏源温养着心脏。
“起来吧,是我太急躁了。只是一件小事,不需要这样责怪自己。”
侍女的出现使高杨有些不能适应,毕竟身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孤独与自立的他,真不想有人叨扰自己。
同时,高杨意识到家室真正的意味。
自从人降生的那一刻,世界就不是公平的存在,人生的起步不在同一档次,兴许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站在高杨现在的位置,然而后者降生后即可享受。
“谢翎殿下恕罪。奴婢在此,相传旭殿下所嘱。”
侍女原地恭敬低首站立,额间遍布冷汗,丝毫不敢对高杨不敬。
“待翎殿下苏醒,修养好身体后,请前往帝宫帝亭相见。旭殿下在帝亭恭候翎殿下光临,还有请翎殿下将第四囚渊一旨相携,有些事需要亲自相告翎殿下。奴婢传话至此。”
云翎的凶名早已传烂,面前这个瘦弱的少年,根本不能用常人思维理解,“凶残”是云翎的代表词。
高杨半眯双眸,神色依旧,对于侍女的传话,皱起了眉头。
他摸不准云旭这个人,云旭在各个方面都在有意向自己示好,在帝子中放下身份,亲自迎接自己。
这使得高杨对他有些许好感。
帝宫本是人生地不熟,云旭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帮助,恰巧是高杨最想知晓的答案,云旭知道囚渊的那道古卷,那就意味离见到秦牧不远了……
“帝亭在何处?”
“我现在就去,大哥在吗?”
“回翎殿下,旭殿下不曾离开过帝亭。奴婢为翎殿下带路。”
有点意思!
云旭在特意等待高杨,既然早晚知晓,不如早点好些。
高杨到是想要和旭殿下好好谈谈,他可不相信云旭没有自己的想法,云旭到底在图什么,只有见到后,兴许才会知晓。
由侍女为高杨洗漱穿衣,享受着帝子的待遇,侍女放在外界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高杨的目光在镜中打量着二人,二人红着脸,小心翼翼整理高杨的衣衫,系上嫡系宽腰带。
高杨会在意美貌?
可笑至极!
高杨在二人身上,仿佛见到了昔日的自己,被囚禁在一处,人生已被他人规划好,原原本本的照着剧本生活着,在期间不住地看着他人的眼色,像提线木偶被压抑着。
可悲……
她们安然接受了这个命运,没有反抗,就这样一成不变的继续着自己的人生,当姿色凋零时,嫁于常人,生儿育女的平凡生活。
她们兴许想过,一步登天,可是这并不在自己手中,而是在那些权势将领贵族的口中,一句话决定她们的未来,她们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人对未来各有所求……
高杨大步迈向殿门,他不能说这样不对,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理解,她们只不过选择了安逸。
“轰……”
高杨轰然推开殿门,绚烂的日光照洒昏暗的大殿,遥望高悬的午阳。
他厌倦了第四囚渊的生活,所以选择改变自我,世界那么大,为何要将自己局限在一处,永远做井底之蛙?
所以对高杨来说,没有未来的未来,不是他想要的未来,为此他需要勇往直前,不容犹豫和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