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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农村学堂

蓝东海过来后,看王应已经到了上学年龄,就送王应去上学。王爱和王胜已经错过了读书的年龄,家里也没有什么钱,章九梅生病这几年,还缺劳动力,并留在家里务农。从此,王爱和王胜再也没有机会走进学堂。

王爱和王胜之前都很喜欢读书,没事的时候,会跑到学校教室门口,听里面的孩子读书。王爱记性很好,在教室门外听了几次后,会完整的背好几篇语文课文。有时,姐弟俩跟着读的声音大了,吵着里面上课的孩子,经常被老师赶跑。

后面几次,老师找到章九梅,要求她管好孩子,不要让他们跑到教室外面,吵到正常上课的孩子。章九梅没有什么好的教育方法,只是发现一次,会打他们一次。后面打的多了,姐弟俩也就很少再去教室外面听课。

小箐沟处在农村偏远地区,只有一二年级。正规编制的老师都不愿意来这教书,只能从当地一些上过初中的,挑选做代课老师。但代课老师工资太低,每月壹佰,很多都不愿意,很难找到。后面找了本村的王亚鹏,初中未毕业,在家种地。王亚鹏看学校靠近家门口,要去做活也方便,才答应做二年级的代课老师。一年级的老师孔多益,也是本村的,是老教师,六七十年代,小学毕业的。教了十多年,还是代课老师。

王应上学后,一年级是孔多益教。农忙时,经常带着孩子们下地帮自家做活。到冬季时,带着孩子们上山,找柴。每到冬季,孔多益家门前,堆了一大堆干柴,有一两米高。有时候,孔多益在上课上到一半,突然放下书,跑回去喂猪。喂完猪,回来继续上课。

到二年级时,是王亚鹏教。王亚鹏才刚教一年,没有经验,也不怎么用心教,主要以家里的活为主。经常放假,让孩子们回去自学。有时让他妻子来代课,他妻子小学未毕业,经常教孩子们唱山歌。

到冬季时,带着孩子们上山找柴。天冷时,会在教室里烧起火堆,供大家取暖。教室都是瓦房,四处透风,需要烧柴取暖。后来,到期末考试时,大家都只考了十多分。

王亚鹏教了两三年,后面带着妻子,出去打工了。村里又没有老师,不停的寻找着刚从初中下来,代两年课,又跑出去打工。村里不停的这样循环着,大家都习惯了。

三年级以后,上学要到离小箐沟十多里路的大云盘村,大云盘也是村委会所在地。每天早上,天还不亮就要起来,赶一两个小时的山路才到。很多孩子吃不了这苦,读完一二年级,都不读了,回家帮助家里做农活。

小箐沟在大云盘读书的有十几个小伙伴,每到放学回来的时候,都要经过村子前面的一条小河。小河很浅,水清澈见底,是从大山上流淌下来的。从外面可以看到很多鱼,在水里游来游去的。

经过小河时,大家都会停下来,一起下去摸鱼。摸到几条小鱼,大家兴高采烈的跑上来。一起跑到海子湾,去追野鸡和野兔。野鸡和野兔见有人跑过来,马上跑到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大家开始四处寻找,野鸡和野兔受惊吓会跑出来,大家追着野鸡和野兔疯狂的奔跑。直到野鸡和野兔消失在眼前,才肯放弃。

快到天黑时,大家爬到树上去看鸟。每个小伙伴都会找到自己的一窝小鸟,做一个标记,保护起来,作为它们的守护神,不让其他人靠近。每到放学回来的时候,都会爬到树上去看。慢慢的,和小鸟混熟了,看到朋友来,小鸟会翩翩起舞,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好像是在欢迎小伙伴们的到来。当小鸟长大,飞出窝,在树枝上飞来飞去的时候。大家看着小鸟,犹如自己考试得了一百分,那样的兴奋,那样高兴地手舞足蹈。

等到天色朦胧的时候,大家走在乡间小道上,哼着乡村小调,听着田里的青蛙呱呱叫,还有树枝上的那小鸟,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伴随的有蝉鸣声以及其他动物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清脆悦耳,婉转悠长,大家陶醉在其中,依依不舍的回去。

王应一到四年级都是代课老师教,直到五年级才是正规编制的老师上课。五年级老师是杨友华,在学校里面,打学生是出了名的。很多学生听到他的声音,就直哆嗦。

杨友华上课,凡是说过一遍的,叫学生起来回答,答不出来的,到黑板面前跪着,男的,用脚往身上乱踹,女的,拉着头发,往脸上打巴掌。他一上课,没有一个敢吱声。声音大一点,好多女同学都吓得浑身发抖。

杨友华喜欢喝酒,有时候上课一身酒味。只要闻到酒味,同学们都心惊胆战的,稍不留神,就会遭一顿暴打,整节课都在恐怖阴影中度过。

班上很多男同学,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很多同学受不了杨友华的惩罚,学习差一点的,都跑回家,不敢来读书。

刚开始,五年级开学的时候,有八十多个学生,等到五年级升六年级考试的时候,全班只有五十多个学生参加考试。

一般在学校被老师打,只要父母知道,回家又要挨揍。父母都认为,老师打学生是正常的。在学校被老师打,肯定是不听话,或者是学习不好,不会问孩子其他原因。

王应读四年级时,看到班上很多小伙伴都穿解放鞋,而自己一直穿的都是母亲做的布鞋。同学们经常在他面前显摆,还会嘲笑他。为此,和一些同学打了不少架。王应经常做梦都梦到,自己穿上了一双解放鞋,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

王应每次看到父母上街赶集时,都和父母说,给自己买双解放鞋。然后,坐在家里盼着父母回来。等到父母赶集回来,王应马上跑去父母背篓里翻东西,一次次失望而归。他经常问父母为什么不给自己买鞋,得到的回答永远是:“现在没钱。”

每当父母没有给自己买鞋时,王应会偷偷跑到角落里哭泣。王应想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同学这么容易的,可以经常穿解放鞋,而自己想要拥有一双就这么难。在王应幼小的心里,恨死父母了。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父母当时的不易。可是,王应想拥有一双解放鞋的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一天傍晚,章九梅正在屋里扫地,章益山走了进来。抬头看到小叔,很高兴的说道:“小叔,快来这里坐。吃饭了没有,我给您热菜。”章益山说道:“不用,我已经吃过。今天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的,你爸出了车祸,伤的很重,已经奄奄一息。他想落叶归根,不想葬在城里。昨天晚上,已经送回了章家湾。他说他对不起你,想在临死前见你一面。现在基本也就只剩半口气,他是留着见你最后一面,才放心走。”

章九梅冷冷地答道:“早在三十多年前,他就已经放心走了。他要是真的还记得他有这个女儿,活在世上,又何必等到今天。”

章益山说道:“以前是他对不住你,这么多年了,在他弥留之际,才领悟到亲情的可贵。我们希望你能见他最后一面,让他安心的离去,毕竟他是你的亲生父亲。”章九梅说道:“小叔,您回去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更不想见到他。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章益山见章九梅态度坚定,不好再说什么,起身回去了。

章益山走后,章九梅有些心神不安。晚上睡觉时,一直睡不着。等到第二天早上,一大早,章九梅就带着王应,往章家湾赶去。到章家湾,走到院子外面时,听到了屋里的哭声。章九梅带着王应急匆匆地走进屋子,章清山看到章九梅,老泪纵横地说道:“小梅,你来晚了,你父亲已经去世了。昨天晚上,你小叔从你们回来,说你不愿见他,剩下那半口气,一下子就没了。”章九梅走到章本清床前,拉开盖布,看了一眼,两滴眼泪流了下来。

章九梅让王应,给从未见过面的外公,叩了几个头。带着王应,回小箐沟。在路上,章九梅不停的流着眼泪。回到家后,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转眼王应已经读到六年级,很快到了冬季。冬季很寒冷,经常在零下,结冰。穿布鞋,每到冬季都会起冻疮,奇痒难受。这年冬季对王应来说有些不寻常,蓝东海在出去帮别人干活之前,答应王应,回来就给他买双解放鞋。

王应在家,天天盼着父亲回来。经常向周边的人,打听父亲的消息,盼望着早点回来。等了一个多月,蓝东海回来了,王应欣喜若狂,跑到父亲面前,高兴的问道:“爸爸,给我买鞋了吗?”答道:“别急,做完活,工钱还没有拿到,再等几天。等拿到工钱,我马上给你买。”王应一听,眼泪不停的流,跑到角落里,偷偷哭泣。

在王应心里,一直有两个愿望。一是有一天可以穿上一双属于自己的解放鞋,二是可以像其他同学一样,可以背上一个漂亮的小书包,不用天天用袋子提着书赶路,很是费劲。

等了一个多月,到年底快要过年的时候。蓝东海拿到了工钱,从镇上买了一双解放鞋回来。回到家后,蓝东海把鞋放在王应面前,王应拿着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仔细看了一会儿,才高兴地跳了起来,穿上盼望已久的鞋,跑到院子外面去转圈。

王应这年过年非常开心,穿上解放鞋,跑出去到处玩。这是他记事以来,过年最开心的一回。但他的第二个愿望,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小书包,一直到他小学毕业,也未曾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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