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50年代末，云南偏远地区的往事。
出生在农村贫困家庭的章本清，是家里的长子，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章本清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虽然家里贫穷，还是凑钱让章本清上了几年私塾。从小章本清就有一种出人头地的强烈愿望，农村生活的艰苦在章本清骨子里打下了烙印。有一次在赶集时，无意间听到别人说，城市生活的美好，让他有了向往城市的生活。
章本清年轻时当过两年兵，一次训练中不小心左手受伤，退役后没有安排工作。回到家后，跟家里安排的童养媳高秀珠结婚。
高秀珠小时候家里贫困，吃不上饭，外婆怕她饿死，很小就到章本清家当童养媳。高秀珠无依无靠，结婚后章本清是她生命的全部。
婚后夫妻感情和睦，恩恩爱爱。一年后，俩人的女儿出生。出生时，是农历九月初九，章本清给女儿取名九梅。
章本清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女儿出生后不久，章本清靠以前战友的关系，到县里供销社当上了一名司机，很少回家看望高秀珠和女儿。章本清在供销社负责运送货物，在跑车过程中，认识了市里高一中校长吴灵的女儿吴婷。
吴婷皮肤黝黑，个矮，脾气火爆，为人刻薄。对章本清一见钟情，很快俩人发展成为情人关系。在这之前吴婷有过男朋友，也是农村到城市工作的，受不了吴婷对他的侮骂，俩人就分开了。
章本清一直向往城市户口，在当时要想成为城市人，只有和城市户口的女孩结婚，有了工作，成为国家干部，才可以成为城市人。但吴婷是一个骨子里看不起农村的人，认为农村人脏，不识字，粗鲁，想和吴婷结婚有阻力。不过章本清已经想好，只要吴婷答应和自己结婚，不管提出什么条件都答应，这是章本清唯一能够出人头地的机会。
一天早上，章本清找到吴婷，把自己想要和她结婚的想法告诉了她。吴婷告诉章本清:“只要你离婚，并且和农村家里断了联系，永不往来，我们就可以结婚，并且我父亲可以找关系把你调到市里来，还可以解决落户城市的问题，成为真正的城市人。”这是章本清多年的梦想，可以成为城市人，还有了体面的工作。
此时章本清已经忘记了家里还有对他朝思暮想，带着女儿等他回家的妻子高秀珠，也忘了含辛茹苦把他养育成人的父母。
经过一番思考后，章本清决定马上回家解决此事。章本清叫吴婷给他一些时间，回去处理完家里面的事情，和高秀珠离了婚，就回来找她，办理两人的结婚事项，成为真正的夫妻。
高秀珠看到离家已久的丈夫，一脸心事重重。经常无故发火，甚至还动手打女儿，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劲。但看丈夫脸色阴沉，又不敢问。
章本清终于忍不住找到了父母，说了要和高秀珠离婚的打算，但还是隐瞒了以后都可能不回家的事。看到父母章本清没有脸说和家里断了联系的事，感到惭愧，对不住高秀珠，对不住父母。但为了实现美好的生活，不用在农村遭罪，感觉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提遭到了父母的反对，章本清耐心的跟父母说了自己以后的前途。离了婚娶了吴婷，可以转正为干部，成为城市户口，以后可以帮助家里，生活的更好一些，也可以照顾弟弟妹妹。
这时章本清父母已经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想当年让章本清去当兵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国家干部，成为城市人，不用在农村遭罪，现在机会来了，还有理由拒绝吗？只是苦了高秀珠和孙女。眼看父母已经基本同意，章本清总算松了口气，暂时还不想和父母把关系闹得很僵。此时的章本清已经胸有成竹！
高秀珠在屋里照看孩子，完全不知道所发生的事情，只是远远看到丈夫章本清脸色铁青，板着脸走过来。
章本清一进屋，看了一眼高秀珠，说道：“出来，有事和你说。”走到院子外面，章本清回头看了一眼高秀珠，说道：“我们之间有些隔阂，你大字不识，和我没有共同语言，我们俩在一起是不会有任何幸福的。我现在要到城里去工作，带不了你和孩子，我也不想耽误你。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情，我们还是离婚吧！孩子你带走，以后我都不会回来，我已经告诉父母叫他们帮你找个可靠的人家，过你的新生活，明早我就离开。”还没等高秀珠开口，章本清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了一个背影，让高秀珠的天都塌了。
这是高秀珠最后一次和丈夫章本清的见面。
此时的高秀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以至于女儿哭了许久都没有听见，哭声撕心裂肺，慢慢的变小了。“听错了，肯定是听错了。”高秀珠大叫着，已经思想意乱，犹如晴天霹雳，不知所措。自己生命的全部，每天都盼着回家的丈夫现在要抛下自己和女儿狠心的离开，再也不回来。
以后自己和女儿该怎么办，何去何从，再也忍不住泪水，坐在地上痛哭起来。不知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该靠谁？眼泪一直不停的流，不知流了多久，直到眼睛里再也流不出眼泪。也许是伤心过度，也许是太累了，都没来得及哄哄女儿，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章本清已经离开，都没来的及问清楚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心里有无数个问号，可是章本清已经远远的离自己而去，在高秀珠心里可能再也得不到答案。
正在高秀珠沉思时，章本清父母走了进来，坐在凳子上，眼神躲闪，不敢看高秀珠。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此时屋里特别安静，掉一颗针都能听见。章本清父亲抬起头看了一眼高秀珠，说道:“孩子你看本清在城里有了工作，有了新生活，现在可以转为国家干部，成为城市人，我们都希望能带着你和小梅到城里。可是政策不允许，本清实在没有办法，他又不想耽误你，只好暂时分开，有机会他还是会接你们到城里生活的。”停顿了一会儿，章本清父亲使了个眼神给坐在对面凳子上的妻子，章本清母亲缓缓的站起来，说道：“秀珠你别想不开，本清离开了还有我们，以后我们会负责照顾你，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别憋坏了。是我们本清对不起你，这事发生太突然，没有任何准备，我们会把你当作亲生女儿，给你找个可靠男人过后半生的。”
高秀珠强忍泪水说道：“爸爸妈妈放心，为了我苦命的女儿，我会好好的活着。”章本清父亲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高秀珠，说道：“孩子你能这么想做父母的就放心了，往后有什么困难都找爸，不要让自己心里难受，有我们在……生产队还有些活没有干完，我和你妈得下地了，今早就别去了，在家带孩子，给我们做做饭。”说完就和妻子走了出去。
高秀珠再也忍不住悲伤，嚎啕大哭。哭了许久，女儿被哭声吵醒，看着母亲恐怖的表情，被吓得全身发抖。高秀珠看到女儿害怕的发抖，停止了哭泣，把女儿抱到了怀里，此时小九梅才哭出声来，声音凄惨，不知受了多大委屈，也有可能是受到惊吓。高秀珠轻轻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在女儿耳朵旁边小声的说道：“别哭，以后咱娘俩相依为命，不会让人欺负你，娘会好好保护你。”小九梅乖乖的不哭了，眼泪汪汪的看着妈妈说道：“以后你也别哭，等我长大了会保护你，不让坏人欺负。”
高秀珠点了点头说道：“咱娘俩谁再哭就是小狗，我们以后谁也不哭，哭了就打屁屁。”过了一会儿，小九梅突然问道：“爸爸呢！是不是爸爸不要我们了，看到爸爸好凶，会打我…我还是喜欢爸爸，妈妈…爸爸是不是又走了，还会回来吗？”高秀珠看了看女儿说道：“爸爸到城里挣钱去了，过段时间就回来接我们去城里，听说城里可好了，有好多好多好玩的东西。”小九梅听了很高兴，从此盼着这天的到来。
章本清回到城里如愿以偿的和吴婷结了婚，在城里落了户，转了正，成了国家干部。并向吴婷保证，以后再也不和家里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