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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暗惊心

轩辕昇今日带队值夜,他坐在客栈后面的树顶上,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虽然楚墨宸说过,进了少阳城之后太子不敢再有什么放肆的举动,让轩辕昇不必太过辛苦,但是轩辕昇觉得小心使得万年船,仍是每隔一日都要亲自护卫着才能放心。

夜渐渐深了。

时间已经进了四月,初春的天气变化不定,竟没有一丝征兆便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落起了蒙蒙细雨来。轩辕昇刚准备往下面的树枝坐一坐躲躲雨,突然看见一道黑影掠过,他迅速起身寻着那黑影过去,发现果然是有一个人,正往楚墨宸所在的二楼客房跑去。

因为与那人之间有一些距离,轩辕昇顺手摘了几片树叶先掷了出去,那人感觉有东西自身后极速而来,慌忙转身闪避,片刻间轩辕昇已经到了近前,拔剑便直接刺了出去。夜色朦胧看不清来者是何人,但是此人武功却是不差,轩辕昇也不多言,全力迎战来人。

雨势渐渐大了,盖住了两人打斗的声音,却掩不了刀光剑影的气势。如是这般过了百十招,轩辕昇找准机会斩断雨帘,雨水顺着剑尖直往来人面门袭去,来人躲闪不及被雨水打了满脸,轩辕昇顺势上前,剑身眼看着就要挨上来人的脖颈,那人却在近身看见轩辕昇后突然出声道:

“刀疤脸!”

轩辕昇听后犹豫片刻,还是收了手,仔细辨认来人的相貌。

御风见轩辕昇撤了招式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走到树下摸了摸被打疼的脸颊,对轩辕昇说:

“你下手还是这么狠啊。”

轩辕昇这时已经看出来人就是谢梦筱的随身护卫御风,在孟国时谢梦筱曾为了试探楚墨宸的能耐派御风假扮刺客刺杀过,那次两人就交过手,只是身处街市都没有一展身手,所以也未分胜负。这次算是两人第二次正式见面,御风可是真的输了个彻底。

轩辕昇收好了剑,也走到树下,轻描淡写地说:

“你也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御风正在擦脸上的雨水,闻言不禁瞪起了眼睛。

“你说谁不堪一击?”

轩辕昇转过头看着他说:

“说你。”

御风气得倒抽一口气,手抚上腰间就要拔剑,轩辕昇见状微微一笑。

“还想试试?”

御风见轩辕昇笑起来额角的刀疤显得越发狰狞,又想起自己刚刚要不是千钧一发之际认出他来,恐怕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他把放在剑柄上的手缓缓移到腰间蹭了两下,开口道:

“擦擦手,不行吗?”

轩辕昇不理会他这种无聊行径,开口问道:

“你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前来,意欲何为?”

御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不过这信已经被雨水淋透了。他把信递到轩辕昇面前,不高兴地说:

“梦筱写给三皇子的信,难道我还等到白天大摇大摆地来送吗?这下好了,信变成这样了,你说怎么交代?”

轩辕昇嫌弃地看着眼前的信,皱着眉头说:

“回去让你家小姐重写一封,不下雨的时候再送来。”

御风不满地说:

“如果不是你二话不说就攻击我,我早就把这信塞进三皇子的房间了,凭什么你做错事还要我们重新送?再说了,梦筱说了这事紧急,不能耽搁。”

轩辕昇抱着手臂说:

“那怎么办?”

御风见他丝毫没有接过信的意思,毫不客气地把信直接扔到他怀中,开口道:

“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与我无关,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慢走不用送。”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轩辕昇拿着已经淋得像一块破布的书信,静静地看了许久。

里面的字……应该还能看吧?

楚墨宸看着桌上皱巴巴的一张纸,托着下巴听站在一旁的轩辕昇说话。

“……于是属下片刻不敢耽误地回到房间,用蜡烛一点一点把信烘干,可是也只能这个样子了。”

轩辕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墨宸的表情,没见他有什么情绪,心中越发忐忑。

亏得谢家的纸张和墨都是上好的,信中的字虽然晕染开都模糊在了一起,但是还是能辨认出写的是什么字。既然这样,公子应该不会把这账记在自己身上了吧?

云沁雪见轩辕昇谨小慎微的样子,就知道他以前没少受楚墨宸的算计。她摆摆手让轩辕昇先离开,才开口问楚墨宸:

“不过就是湿了一封信,轩辕就战战兢兢地说话,你到底对他做过什么事,让他这样害怕?”

楚墨宸笑着说:

“他不是怕我,他是怕风清雅。”

云沁雪有些惊讶:

“风姑娘?”

“清风楼刚建成的时候,没有名气也少有客人,风清雅就开玩笑说让昇去给他开张添个喜气。他脸皮薄开不得这种玩笑,当即就劈开了厅中的八仙桌,还撂下话,说谁再提此事犹如此桌。风清雅哪是受得这种狠话的人?于是就偷偷给昇下了迷药,把他放在清风楼中,待他快醒来时找了七八个姑娘围在他身边,结果第二天一早许多人都看见他从清风楼落荒而逃的样子了。”

云沁雪心中感叹。

果然有什么样的公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昇自然是没有把风清雅当八仙桌一样劈开,却也是好几个月没和她说话。后来风清雅和我约定,昇做错一件事,就要在清风楼中待上十天,等到他二十岁生辰的时候一次清算。”

云沁雪闻言不禁失笑:

“你们这是合谋捉弄他吧。”

楚墨宸不赞同地摇摇头。

“沁雪此言差矣,我们是在帮助昇长大成人。”

说到这楚墨宸想了想道:

“昇比我大几个月,好像是快到生辰了吧,这账岂不是到了该算的时候了?”

他最后一句话是冲着门口说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闷响,然后便恢复了一片寂静。

云沁雪叹了一口气说:

“跟在你身边,实在是危险。”

楚墨宸看着她含笑着开口:

“其实躺在我身边,才更危险。”

云沁雪猝不及防又被调戏了一番,她伸手去把楚墨宸的脸推开转向另一边,故作镇定地说:

“谢小姐来信说什么?”

楚墨宸近来十分爱看云沁雪害羞的样子,却也知道凡事都是过犹不及,所以也正经起来,开口道:

“她说梅斌扬把自己的女儿摆上了棋盘,当做了收买谢泓清的棋子。”

云沁雪点点头。

“果然如我们所料,谢泓清倒戈了。”

楚墨宸手指轻敲着桌面说:

“沁雪觉得,我们该不该动谢泓清?”

云沁雪想了想说:

“我们之后或许会和谢家来往密切,那许多事都有可能从谢泓清那传到太子耳中,确实是很危险。不过你既然这样问,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

楚墨宸开口道:

“我开始也觉得谢泓清是心腹大患,理应先除之,可是转念一想,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谢梦筱最初找上门说要单独结盟,我以为只是在他们谢家内斗的时候帮她一把坐上家主的位置,就可以得到她手中另一半谢氏的势力支持。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云沁雪将两件事联系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

“如果我们除掉谢泓清,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谢梦筱。”

“没错。谢泓清已经背叛,我们定是容不下他了,但是要顾及着谢桓,所以不会立刻动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点一点埋下引线,等到成功之时再给他致命一击。那个时候谢家重振旗鼓,谢泓清被我们除掉,谢桓也无力再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谢梦筱几乎算是什么也没做,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云沁雪着实佩服谢梦筱的心计。

“看来她是早就想到了谢泓清会背叛谢家。”

“她曾提过谢泓清外戚之子,对谢家没有那么大的责任,所以容易被收买,我当时认为那是她为了得到支持而说的污蔑之词,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今天才想清楚。”

“不过这事对我们来说只是费些心力,似乎没有太大影响,所以你是在考虑什么呢?”

楚墨宸微微眯着眼睛说:

“从来只有我算计别人,这下却被谢梦筱摆了一道,实在是不高兴得很。”

云沁雪笑着说:

“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了?”

楚墨宸挑眉看着云沁雪:

“这么开心?”

云沁雪不置可否,端起茶杯喝茶去了。

楚墨宸拿起桌上的信,盯着看了好久,又开口道:

“我记得沁雪听到我和谢泓清的对话时,说过对他这人的第一印象。”

“冷血无情。”

“所以,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美色就被安心收服了吗?”

“你说过,谁能许给他最大的利益他就会帮谁,我不认为一个梅将军的女儿就是他心中最大的利益。”

“现在谢家与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面讨好的结果只能是两面不是人,谢泓清那么精明的人,岂会想不明白其中关键?那么他投靠梅斌扬的目的就只剩下两个。第一,他认定我们会惨败,而他又贪生怕死,所以提前找好了梅斌扬做靠山;第二,他知道谢梦筱不会放弃和他争家主之位,而我们又在帮助谢梦筱,所以先除掉我们,他再对付谢梦筱就容易很多。”

云沁雪皱着眉想了好久,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两个都说不通。他冒着被逐出家门的危险投靠太子一边,就只是因为贪生怕死?再者,他除掉我们,谢家也就彻底毁了,他再对付谢梦筱争家主之位,意义何在?”

“那么还有一种情况,他不怕我们知道他里通外国,或者他正是想用这种方式显示他的能力,来寻求强者的合作。”

楚墨宸深吸一口气道:

“他想要的不止是谢家,恐怕还有梅家。”

所以两边都来往是为了两边都有人手,因为谢家和梅家总有一方是胜利的,那么谢泓清就能借助这胜者一方,将另一方收入囊中。

云沁雪顿时十分震惊,可是仔细想过后发现,这好像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楚墨宸看着信上模糊不清的谢泓清三个字,突然觉得头疼得很。

谢泓清,你果真有这么强的自信,还有这样大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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