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静静地听着,听他一曲终,重复再奏。雪已经落满了他的头,白发垂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这都会违背叫他回去的初衷。这是因为她自小离开凡俗,极少下山,对于人情世故懵懵懂懂。受伤的小猫是会偷偷躲起来,默默地舔着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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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后院,是一间精致的小别院。独立的院落,有山有水,井井有条,丝毫不给人拥挤之感。这里是李府书院,特地为府上幼童而建,也是了安学习、成长的地方。
正当卯时三刻,朗朗的读书声,声声入耳。了安似小大人在屋内摇头晃脑,来回走动。十岁到二十岁之间的李家仆从,已经准时来到少爷院中,与刚满九岁的了安一同晨读。他们之中,最早的已经与少爷一起度过了八年的晨读。
了安刚满百日,便能言识人,不出半年便可在母亲的指导下读书,两岁时已经熟读诗歌礼乐。一夜之间,李家出了个神童的消息,传遍了墨城。
了安三岁时便将各类古典诗歌法度熟读,还时常用来教导家中仆人。李府之中大到老管家,小到伴读小厮,没有一个不被这小主人说教过。重罚的或是抄古文诗歌,或一天之内背下谋篇拗口古文,活似个小大人一般。
然而,自从李大公子五岁后,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原本聪明活泼的神童,在五岁这一年生日之后,突然变成了个满嘴哈喇子,只知道傻笑,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这如晴天霹雳一般急坏了李家。正当大家烧香拜佛的时候,了安在众目睽睽之下,擦干了口水,奇怪地看着众人焦虑的模样。
李府人以为是了安恶作剧,无辜的了安也被父亲母亲一通责备。这一现象在之后每三天发生一次,发病时间不同,短的只有半盏茶的功夫,长得有两个时辰之久。越年长,痴傻的时间越久,周期性也越发短了起来。
李原和李夫人真是不知所故了,请来的知名大夫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每每看到了安呆傻的样子,李夫人便不能平静,时常深夜偷偷抹泪,哀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报应在她无辜的孩儿身上。
这可愁坏了李原和李夫人了,找郎中,郎中说这是天下奇病,无药可救;找算卦的,只是会骗钱。
李原花了大价钱,最终请到了坐正墨城的一位太虚门人。这人自称太虚第十八代弟子,乃是炼气期的上仙。虽然跳大神似的闹腾了一会儿,但此人倒是有些眼力,竟然让他看出些门道。
“这。。哇呀呀!此子不得了,了不得啊!”
李原心急,赶忙一把握住十八弟子问道。
“仙师,我儿到底怎么了?好好一个人,这没病没灾的,怎么就突然变个痴儿了呢!?”
“李员外莫要着急,听本座讲来。”
十八弟子故作高深,略微掐指,而后又对着痴傻的了安面门笔画了几下。
“急!”
一张发着金光的符纸印在了安额头,渐渐融入了安的体内。很快,十八弟子脑海中出现了安紫府内的世界。
无论是修道之人,还是凡人,甚至只要有生命的,都拥有紫府。只是区别于修道之人的紫府是力量的源泉,仙道的根基。而凡人,他们的紫府一般是用来保护灵魂的庇护所。
随着十八弟子不断在了安紫府内寻找,他额头上的冷汗如豆般不断涌出。
“此子有古怪啊!凡人紫府不应该是阳气冲天的嘛!怎么阴气这么重!”
十八弟子立即展开灵觉,寻找了安的灵魂。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十八弟子终于松了口气,找到了。
“大意了,大意了,不愧长老看中的弟子。还没修炼,紫府就如此宽广,都比如今的我还大了,这要是修炼起来,法力岂不是要滔天啊!”
十八弟子慢慢悠悠地接近了安的灵魂,羡慕不已。
“咦!怎么。。。怎么。。只有一魂?”
十八弟子由原先的惊叹变成了惊悚,灵魂只要缺了一魂或是一魄都无法承受轮回隧道的罡风。而且,即便侥幸投胎成功,生下来多半立即再升天。
“莫非有妖孽作祟,吃了他的其他魂魄?”
十八弟子暗暗戒备,却没有发现任何妖气。就在他松懈时,一股让其终生难忘的阴气笼罩过来。
“你是来给我送补品的吗?”
一个稚嫩,却阴恻恻声音响起,十八弟子定眼一瞧,惊得神魂都打颤。
“这是。。。阴我反噬?”
他从刚才就感觉不对劲,了安的紫府内居然具有若隐若现的法力波动。而眼前这个与了安灵魂一模一样的幼童出现,他立马反应过来,正是了安的阴我。但是让他更加奇怪的是,本该修道之人才会在心动期觉醒的阴我,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还未修道的凡尘幼子身上。
“不想成为我的补品,就不要乱说话,懂吗?”
“小道明白!小道明白!绝不敢让那些无知的凡人打搅前辈修炼。”
十八弟子一听,似乎这小子的阴我并不想杀他灭口。立即点头哈腰保证,赶忙退出了安紫府。十八弟子一个劲的擦着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的喃喃自语。
“这小子阴我觉醒的那么早,莫非从现在就已经在修炼了?!果真是一个奇才,日后必定法力通天,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若现在结个善缘,说不得日后还能得点好处。对,说点好话!”
李原和李夫人见仙师醒来,一个劲的擦汗,立刻命下人端来上好的茶水,请到上座。
“仙师,我儿可有救啊!”
“哦!啊!哈哈~,李大员外莫要担忧,令郎可是我太虚长老看中的弟子,生来非凡。虽没有师长指点,令郎天赋异禀,已经开始无师自通的修炼了。且手段玄妙,此时虽有些你等凡人看不懂的地方,正是令郎道法的玄妙所在。”
十八弟子喝了口茶,砸吧了下,又装模作样的侃侃而谈道。
“日后啊!令郎定会名震天上地下,您二位定会福泽千秋,万寿无疆啊!莫要担忧,也莫要无理叨扰,饶了令郎玄法大乘啊!”
李原一听,心下大定。可李夫人担忧之色愈加浓郁,心有所感这人在胡诌,但又期盼所说是真。
一来二去,已经过去了四年,了安已经九岁。而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隔天必会有一日的时间处在懵懂痴呆的状态。李原这才幡然醒悟,那太虚弟子定是胡侃,诓骗他们。
这四年里两口子虽然忧愁,可儿子偶尔的清醒,让他们稍稍有了点宽慰。只能期待明年太虚仙长能治好儿子的病。即便治不好,仙人嫌弃,那以李家的财富,也够儿子后半生无忧无虑,再找个好儿媳妇,二老百年之后也能让儿子不至于凄惨过活。
三月的天,桃花开,春天的风就如丝绸,滑过每一个人的脸庞。这一日,午时,和煦的阳光,天空蔚蓝如海。
但是李家却愁云惨淡,了安的痴呆时间越来越长了,长到一天只有三个时辰是清醒的。了安从呆傻中清醒过来,正好是午餐时间。
“了安啊!爹爹明日会去一趟京都,你可要在家里好好听母亲的话,不许调皮!”
刚吃过饭,仆人开始收拾桌子,李原喝了一口清爽的春茶,看着还在咀嚼饭菜的儿子,忧色一闪,正经地说道。
“知道了爹爹,娘最近叫了我一首曲子,可好听了,孩儿正在学呢!等爹爹回来,孩儿在吹给爹爹听。”
清醒时的了安可称之为神童,他很懂事。即便李原不说,他也从不调皮,始终是小大人模样,还常常管教那些不规矩的仆人。
知子莫过母,李夫人脸上的担忧更浓了。了安察觉了母亲的异样,转过身,小手握着母亲温暖的手掌。
“母亲,您放心吧!孩儿听说仙人无所不能,定能解除孩儿身上的诅咒的。”
李夫人知道,仙人无所不能,怎么会治不好凡人的病症,更何况仙人如此看中她的孩儿,亲自来收徒,还让徒儿陪伴他们十年。想到这些,心中却没有半点喜色或是自豪,即便是了安痴傻一辈子,她也愿意他一直留在身边,看着他慢慢长大,为他亲手添置衣物。
“老爷,姐姐,我有个提议!安儿还没有出过墨城,也还没有与您和姐姐一同出去游玩过,您这次去京城,不如带上安儿和姐姐!”
李原的另一位妾侍,只比李夫人小两岁,素来喜爱刺绣,本就是一个文文静静,稳重之人。想出这个点子,一来可以让了安去学艺之时对家,以及父母多一些回忆;二来去京城一来一回的耽搁,可是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的,对李原与李夫人而言,可以多些时日与爱子在一起。
“好注意!”李原一听当即称赞。
“可是老爷,这路途遥远,长途马车,安儿还小,怎么受得了!”李夫人始终溺爱自己的孩子。
“娘,我不怕坐马车的,您忘啦!我大多数时间都是犯病的,姐姐们都告诉我犯病的样子了,不会受不了的,您就放心吧!”了安轻摇着母亲的手臂,似没心没肺的嬉笑着。
在众人的劝说下,李夫人终于答应。实则李夫人早就心动,只是为母者,始终第一位是考虑孩子,自然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末了,众人便开始为明日的行程开始准备。也有几位了安的贴身丫鬟请缨,要一路上照顾少爷,得到李夫人的允许后,开心万分。毕竟九年无时无刻的照顾着一个人,将离别,自然不舍。
李府上下又一阵忙碌,夜幕渐渐降临,众人渐渐进入梦乡。不能去的人将祝福托付给天上的星辰,一路上传达着他们的思念。一同陪伴的人,憧憬着旅途的趣事以及对未知世界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