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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問題

南燕.天成十年三月十四日,北方军事要塞雁回城开国以来首次在无军令及皇令之情况下宣布实施全城戒严,并由雁回城主、雁回城守备长及冒险者公会雁回分会分会长联合调动全城军防,同时发布动员条款三条。

一、全城之商户、民户、军户于今日之内上缴所有粮食、药物既民生用品至冒险者公会,由城主统一调配成中所有粮食及药物。另,向全城徵用除民生之外之铁器及其他金属,并上缴至冒险者公会,由冒险者公会雁回分会分会长进行调派。此项命令持续至戒严结束。

二、全城民众除防守城牆之兵将外于命令发布后一个时辰内聚集于冒险者公会,并在无雁回城主、冒险者公会雁回分会分会长或及雁回城守备长之命令下不得擅自离开。此项命令持续至戒严结束。

三、于戒严期间违反以上之条款者,或行偷抢拐骗、欺男霸女等不法之事者,一经查验,杀无赦。此项命令持续至戒严结束。

「小九,我们在这裡,蓝幽会不会找不到我们啊?」

雁回城的冒险者公会建有两个竞技场,一个户外、一个室内,而室内的竞技场就是建在地下室里头,虽然场地比户外的竞技场小上许多,但容纳下全城的老弱幼孺(老即指六十岁以上非战士或术士者;弱即指具重大伤残或病症者,需有城主麾下医官及冒险者公会的大夫出示联合证明;妇即指孕妇;孺即指十岁以下之幼童)还是绰绰有馀的。因为雁回城地理位置的缘故,城内的所有建筑都建有地下室,而且规格均比照防空洞,而冒险者公会在建造时更是用心,所以这个地下室可说是全雁回城除城牆之外最为坚固、安全的地方。至于集中于此的成年人全被带到户外的竞技场,静候雁回城主、黄筱及雁回城守备长共同调派。

在黄筱与雁回城主面谈之后,两人决定把兽潮一事如实告知雁回城守备长,但对外却只是宣布有大批魔兽扰城。三位站在雁回城顶端的人一番讨论之后,订出了动员条款,还发布了全城戒严令,此外,他们决定集合全城成年人进行守城,除了先把术士们抽调出来,趁着兽潮尚未抵达雁回城之前对城牆进行加固外,他们还将剩下的城民分成四组,第一组是城内原本的守军,第二组是冒险者们,第三组是排除掉上述两者且非医护人员的成年男子(也就是年龄达二十岁以上),第四组则是医护人员、成年女子和十岁以上未达二十的孩子们,前三组又被分为三个梯次轮守,负责守护城牆之任务,后一组则是作为后勤,同样分三梯次值勤,负责照护伤患、供给全城人民三餐、运送守城物资等。而这些人一样住在冒险者公会,但是除了伤者能居于地下竞技场疗伤外,其他人都被安排在一楼以上的空间修整,如果容纳不下,那麽一部份的人就会被挪到室外竞技场住帐篷了。

本来条款发布之后还是有一些乱象存在的,可是在执法部门当众击杀不听指挥的地痞、趁机行抢的溷溷和意图反抗的纨裤,用血的教训教育了一下民众后,大家都是向的选择听从上头所发布的戒严令及动员条款了。

而在室外竞技场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百里熙低声地向小九问出了他的担忧。

「唉呦,放心啦,小九我办事可是妥妥哒。」小九拍着小胸脯保证。

百里熙闻言却更忧心了,小九每一次捣蛋前也都是这麽说的。

「他就不是小孩子了。」蓦地,百里熙回想起蓝幽之前同他说过的话,然后再望向眼前这个眸中虽然闪烁着自信但却仍掩不住紧张的大男孩,突然就放心了。是了,小九也学着长大了,而且小九自来就分得清大是大非,不会在这种地方出岔子的。

「那小九,你说我们现在该怎麽办?」百里熙小声地问道。「他们现在开始在分组了。」

「这还不简单。」小九狡猾的一笑。「我们可以去问黄前辈啊!我们还在新手试炼,然后又都未满二十岁,不知道要去第二组还是第四组,特别特别的困扰啊!」

「……你很困扰?」

「是哒,特别特别的烦恼呢!」小九兴高采烈地回答,声音还故意装的奶声奶气的,说完还不忘朝着百里熙眨眼卖萌。不过奇怪了,刚刚那个声音听起来虽然熟悉但怎麽不太像百里呢?

「……」百里熙沉默了一下之后,决定冒着生命危险指着小九身后提醒道:「小九,刚才那句话不是我说的。」

方才还说的得意忘形的小九顿时僵住了,脸上扭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迅速回头乾笑着道:「啊哈哈,蓝幽你回来啦……」

小九一回头,就见蓝幽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背后,挑着眉毛道:「当然要回来,不然我都不知道原来小九你这麽多困扰。」

「这个……」小九水汪汪的眼睛乱转,突然想到什麽似的一把跃起,当然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跳起的幅度异常微弱。「你,对就是你,早上的事我都还没跟你算,现在我有困扰干你什麽事!」

蓝幽面无表情地看了小九一眼,并不想要花时间在这种无用的吵闹上,先前也只是看小酒太过得意忘形了才「提点」他一下,不过如果真继续这个话题,恐怕小九会不顾一切地胡搅蛮缠,把整个对话歪到另一个次元裡头去。想到这裡,蓝幽果断的转移话题。

「我离开之后,你们是怎麽做的?」蓝幽环顾了四周后道:「这动静闹得挺大的啊!」

听到蓝幽问话,小九和百里熙就连说带比的把大致的经过告诉蓝幽,说完两人一齐望向蓝幽,脸上就差写着「怎麽样?快表扬我」的表情。

「还行。」蓝幽道:「不过其实你们可以强硬一点的。」

「强硬一点?」小九喃喃道。

「嗯,你们一层层把信物递上去倒不如直接闯。」蓝幽道:「万一负责人不买帐不接见你们呢?」

「可是蚕丛老人很有威信的,不会有人想得罪他。」小九道:「我们有他的信物,应该不会出问题啊!」

「有威信的是蚕丛老人不是你们,再说他再有威信,他也不是钱,如果有人不待见他呢?但凡负责人对这事有任何意思轻慢,你们不就在外头傻傻地等,等到兽潮临城?」蓝幽道:「他只要事后把责任推到经手人员身上,或是说一声你们当时没有通报清楚,就算是蚕丛老人来了,也挑不出他半点错,你们说不定还落得埋怨。」

听到蓝幽的话,小九和百里熙瞬间沉默。

「再说,事急从权,谁也挑不出你们半点错。」蓝幽又道:「真有错,功过相抵也够了,你们怕什麽?胆子,用对了地方是勇敢,用错了那就是鲁莽了。」

蓝幽的话听在百里耳中更让他反省自己之前跟小九一起胡闹的事情,最多理解勇敢跟鲁莽的区别,但是对小九来说却有截然不同的作用。小九出身複杂,所以对权谋一事异常敏感,蓝幽这番话不只指点了他们往后在大陆上行走时如何待人处事,就算之后他回了家族,这个道理同样还是能用的。

或许是百里想的事情简单的多,所以他也比较早脱离自己的思绪,因此也发现了蓝幽的异样。

「蓝幽,你的眼睛……」百里熙骇然道。蓝幽的眼睛原先是漂亮的铁灰色,眼瞳眼白分明的很,可是现在,蓝幽眼瞳外围多了一圈红色的纹路,佔去了眼白一半的面积,看起来很是恐怖。

这时,小九的思路也被百里熙打断,让他这麽一说,也看出蓝幽双眼的异常。

「无妨,只是过度消耗的后遗症,没什麽大碍。」被两人担忧的视线看得心头一暖,但是蓝幽却依旧不想多提。「我们该移动了。」

闻言,小九和百里熙也察觉了,整个户外竞技场裡的人都分组分得差不多了,就他们三个从头到尾都没挪过位置,特别的引人注目,没看到附近的守备队员已经面带不善的朝他们走来了吗!估计要不是看到他们三个都一副未成年的模样,想来守备队员就不只是面色不善而已了。

「那你们还在等什麽啊!」小九一看情况不得了了,连忙就要动手去推蓝幽和百里熙。「快快,我们快到第二组那边!」

「急什麽?谁说我们要去第二组的。」蓝幽道。

一听到这话,小九和百里熙顿时一愣。不去第二组,难道去第四组吗?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虽然他们还不是正式的冒险者,但既然他们有一战之力就该贡献啊!

蓝幽挑起眉毛说道:「喔,那是谁方才说要找黄会长的?」

看到一脸矇掉的小九,蓝幽忍不住勾起嘴角,用流光溢彩──水系中级高阶魔法,在施法者周围架构出一个水球作为护盾屏障,可搭配风系初级高阶风翔术──包住三人,然后催动风翔术朝黄筱所在之处飞去。

周围的守备队队员们一见到术士施法都忍不住戒备,甚至拿起武器瞄准蓝幽三人。而其他城民看到魔法也开始骚动起来,要不是之前血的印象太过深刻,一旁的守备队也镇不住。

竞技场上,黄筱和雁回城主同守备长正在聆听各组负责人的报告,听到骚动,八个人也停下交谈抬头看去。

「谁家的熊孩子放着这麽玩!」守备长呸了一声,就要指挥着队员把半空中的东西打下来。「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大人卖我个面子吧。」黄筱盯着半空,淡淡地道:「他们应当是来找我的。」

「就是找城主大人也得事先说啊,黄会长!现在是非常时期。」守备长不满道,但还是示意底下的人放下手中的武器。

那也要我事先知道啊!什麽是不能私下谈,非得搞这麽大的动静!黄筱吐了一口气,调转了视线看像守备长,诚恳地道:「多谢大人,在下下次会注意。」

守备长瞪了瞪眼,又想呸人了。什麽下次?还有下次吗?如果还能有下次那才叫神祇保佑呢!

几句话的时间,蓝幽就带着小九和百里降到竞技场上了。

「黄会长。」蓝幽拱手道。

黄筱想了想,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蓝幽,索性就放开问道:「有事吗?」

大抵是堵了一口气在心裡头就是吐也吐不乾淨吧,虽然面上不显,但黄筱的口吻听起来有些不善,更别说其他人了。

小九见状皱了皱眉,百里熙也不禁担心地望着蓝幽。

「当然有。」蓝幽恍若未觉,反而指着术士组的负责人云淡风轻的道。「是化腐朽为神奇之事。」

南燕首都

「是吗……真的出现兽潮了啊……」书房裡头传出幽幽地叹息。「……就不知道南燕百姓称不称得过这个劫了……」

老人转着手上的传讯水晶,眯着眼盘算接下来的布局。

「今日谁当值?」老人思索了半晌,突然出声对着看似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的书房问道。

「属下天伤。」

「是你啊……」老人道,面目和缓慈祥如同祖父对待孙子般的和蔼。「天伤啊,传令下去,兽潮来了,让各地动一动吧!」

「是!」人影说完就迅速离开,门窗未启,但是室内隐隐有一股气流流动。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老人起身踱步。「他们养这麽久了,也是该为我所用了……」

老人说完,忽然突兀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发生这麽大的事,不禀告皇上还真是说不过去,是吧?」

「来人,来人──」老人的声音划破傍晚众人归家的温馨。

这什麽鬼?

所有人听到蓝幽的话都愣住了,就是知道蓝幽会时不时抽风一下的百里熙和小九听了之后,脸上也浮现愕然的神色。

蓝幽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后,又道:「或许我说的不够妥当。」

当然不够妥当啊!小九内心裡吼道。有谁会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说人家腐朽,这不是结仇吗?

原来是不够妥当啊!百里熙想道。可是他怎麽觉得有点不对劲呢……蓝幽他是不是……

就说是小孩子说话不妥当嘛!其他人吐了一口气,吐完之后却是不满,守备长甚至竖起眉头就要赶人。那可是术士,说谁都不会说他们是腐朽的术士啊!不能得罪的术士啊!

「应该这样说。」蓝幽瞅着众人不停变换的神色后道,硬是抢在守备长之前开口。「化不可能为可能之事。」

这什麽鬼!这两句话有差吗?

果然是不高兴了啊!百里熙感叹地想道。要不蓝幽可从来不这麽做的。

算了算了!小九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仇都结了,半路认怂可不是一回事。

至于旁人,错愕过后,有的是一副似笑似怒的古怪神色,有的则是面无表情事不关己,自然也有人面红耳赤气愤不已,或是幸灾乐祸袖手旁观的。但反应最大的还是守备长。

「胡说八道!」他斥道:「我们可没时间陪你玩儿!走走,再不走我喊人了!」

「怎麽是胡说八道。」蓝幽道:「说不实的话,说得到做不到那才是胡说八道。」

「我说的是实话,而且说到做到,怎麽是胡说八道了?」蓝幽看着守备长认真地反驳:「我又不浪费时间。」

「你……」守备长怒不可遏。

「那你想要做什麽?」黄筱打断守备长的话,蹙起的眉头显示出他的不悦。虽然他很感激对方通知他兽潮一事,但这不代表对方可以在这裡像过家家一样胡搅蛮缠。

「我想问几个问题。」蓝幽答道,再次伸出手指向术士组负责人。「问他。」

问问题?什麽问题重要到现在问?

荒唐!荒唐!守备长已经被气的手指都在颤抖了。现在是可以问问题的时候吗?

「如果你的问题不值得现在问呢?」黄筱道:「你待如何?」

「会长,这不公平,这值得是你们认为的,这不公平。」小九喊道。

黄筱手指动了动,压下了内心想投掷飞镖的冲动,不甚耐烦的道:「没有人让你们现在来这裡找公平。」

「黄会长说的是,是小九不懂事了。」蓝幽贊同的道。

你!小九瞪圆了眼睛。就没见过这麽不识好歹的!

蓝幽含笑摸了摸小九的头作为安抚,然后才抬头道:「所以,只要你们有一人认为不值,我任凭诸位处置。」

「那又如何?处置了你我们有什麽好?」黄筱皱眉道。果然孩子气,这是一个人的事吗?是一个人就承担得起的吗?把自己看的也太重了些。

「其实,会长。」蓝幽道:「自从你们让我踏上这个地方,你们就没什麽选择了。既然从方才开始你们就一直听我说了,我们还要浪费时间争执这个吗?」

不可理喻!众人差点被蓝幽这一番话噎了一个仰倒。这真是……不可理喻、无理取闹!

不过,蓝幽却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只迳自对术士组负责人问道:「可以吗,阁下?我可以开始问问题了吗?」

「当然。」他道:「阁下敢问,在下就敢答,就能答。」

「这没什麽敢不敢、能不能的。」蓝幽道,然后他笑了一笑。

「为什麽兽潮会这麽可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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