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自以为是的笑料并没能引起的孙琦的回应,因为他在等待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疯子无趣,丧气似的吹了口气,女性化的动作在他的脸上有些怪异,他指指孙琦,再指指自己,说道:“看好了。”
只见在他的目光之下,睡在对面的一人无端的漂浮起来,仍保持着挺直的睡姿,而随着他目光的转动,人也随之起舞,在舍友的床间游来窜去。
“超凡之力,你们凡人不具有的能力。”疯子一边让人继续飞舞,一边解释道,“可惜,被限制了。”
“我能做什么?”孙琦问。
“聪明,我们时间不多,这人大脑皮层过度衰老,已难以使用,”疯子指指自己,“我会在七天后让他发疯,那时几个负责监控的主管要聚头,他会在中午进行自杀式扰乱,当然还有其他骚乱,你要做的就是趁机夺取密钥——一定要注意,在8号门卫第四个警卫身上,他的左手腕有一块突起,只有激活它,才能发出波束,进行解码,所以,他必须活着。”
“时间太短,我还需要熟悉。”孙琦感到计划太仓促,具体细节自己一无所知,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没时间了,一个月以后,五月十八,我们前200号都将被送往角斗场,那里的生还率,百不存一,而在这之前,我们首先要面临的,是被剥除大脑皮层,植入控制程序,删除情绪代码,消除自我人格,成为柳正非他们赚取财富的战斗傀儡。”
疯子脸上严肃起来,显出白芷心情的沉重,他接着用可怜的语气说:“而将要被你取代的168号,就是这个原因,企图逃跑,现在他已成为一堆供人研究的****。”
“有多少人参与?像我这样的人有多少?”
“参与的监室有六个,四号监室的人带头——这你不用管,你只要趁乱捉住四号警卫就好。”
孙琦沉默不语,他发现眼下处境真的很不妙,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独自一人根本逃不出去,看看周围高度机械化的设备和全副武装的勤务人员,他没有信心凭借只比普通人略高一点的身手就能逃出去——此时的孙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异于常人。
如果不这时冒险一搏,那么自己的下场只有两个,或者成为行尸走肉,或者成为展台上的器官。
“我不认为我能制服那个警卫。”孙琦冷静分析道。
“这个不需要你担心,”疯子说,“你集中意识,我演示给你看。”
孙琦正要注意观看疯子的演示,突然脑中一花,出现一副画面,只有三个动作:进步,穿腋,按压。
“这几天把它练熟,必须一秒之内做到,”白芷吩咐,“可惜了,本来是打算培养他做为解铃人的。”
孙琦知道她说的是疯子。
白芷离开后,疯子又变成疯子,痴痴傻傻,在七天以后,他将成为一段被抹去的记忆,成为这个大房子里又一个消失无踪的鬼魂。
孙琦突然有些悲悯,为疯子,也为死去的青年皮皮和自甘下贱的老头。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最失败的人,最伤心灵魂,是被世界嘲讽的。
但当他重新苏醒,才发现,拥有自己的完整的心,是多么可贵,把握自己的命运,是多么困难。
曾经那么伤心欲绝的情绪,是多么可贵的一笔财富。
随后的一段时间,孙琦疯狂的练习三个动作,左右手,左右腿,左右肩膀,他要让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用身体迅捷而准确无误施展,让它成为神经记忆,肌肉记忆。
孙琦也在观察8号房的警卫,包括他们的步行习惯,手的摆放位置,站位,他发现,每次在他们这些人出现时,警卫们总是习惯性的扭头张望,并做出一些下流而自认为挑衅的小动作。
孙琦猜测他们把这当作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想把这种恶趣味来当作单调站岗生活的调剂。
4号警卫是个一脸横肉的壮汉,每次看着他们这些人,孙琦都能感到一种深沉的贪婪。
这人总把长辫盘在脖子上,左手从不离开腰间的电警棍,以至于走路时右臂摆动幅度要大于常人,身体稍微向左斜侧。
这几天,孙琦每次靠近8号房时,会故意走上前去几步,为此没少挨芭芭拉的电击,那种僵直和窒息到心里的滋味,他默默忍受。
8号房的警卫们,由刚开始的警惕戒备,慢慢松懈下来,甚至会走来,凑到孙琦的近前,赏他一耳光。
孙琦也在观察8号室的几位,七个人两女五男,除了白芷别有深意的眼神,其他人从头到尾一脸冷漠。很难从短暂的不到一分钟里发现他们的情况,但孙琦尽量要从他们身上找出蛛丝马迹,他不认为他们会在脱出禁锢后带自己出逃。
第六天夜里,白芷再一次出现,确认了孙琦的状态。当孙琦提出要出逃的具体路径时,白芷不耐烦道:“你要它有什么用?跟着我们走就行。”
这一夜,孙琦竟然没有陷入昏沉的黑甜乡,只是浅浅睡着。
天快亮时,孙琦被推醒,是疯子,他凝视着孙琦,以至于孙琦以为白芷又来了。
疯子掀开衣衫,从胸到腹一片鲜血淋漓,他拿着一卷人皮道:“帮我杀了她,它就是你的。”
疯子目光灼灼,一动不动地盯着孙琦,指指自己的脑袋,又晃晃手中的人皮卷,“外面不比里面好多少,学会它,你能活下去。”
孙琦没有伸手,两个人长久对视,疯子眸光璀璨,亮如星子,孙琦从中看到了背叛,逃亡,复仇,看到了绝望。
那身影和某个时期的自己重合为一,充满沧桑,充满愤怒,对命运的愤怒。
他郑重的接过人皮卷,就像接过疯子的人生。
这时,抑扬顿挫的报数声又响了起来,1,2,3,4,……997,998。
两个人静静的听完大叔报数,疯子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当他转身离开时,他说了最后一句:“其实外面是个更大的疯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