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提立于萧仁杰身边,忽而半闭双眼轻蹙秀眉,转而笑逐颜开,她道:“凡大势者,天时、地利、人和皆有博论,三者合一,谓之契机,契机不到,何须自扰?”她所言令萧仁杰惊奇:“魔提此言甚有大家风范,从何处看来?”对于魔提天真性情刁钻脾气,萧仁杰逐渐习以为常,此时见她能讲道理、学圣贤之智,颇感欣慰。魔提也是顺杆爬,好一顿自夸,听得萧仁杰是忍俊不禁,一时也放下了家国天下万般愁思。
萧仁杰原本打算立即启程去金雕山,距双罗门邀约江湖宗派之期还有两日,魔提一直苦劝他要勤加修炼,自己也好多读读杨老先生所藏典籍。此去金雕山,化作幽风,不需多时便到,先前既在大周眼下现行,萧仁杰也不怕惊世骇俗了,腾出些时候来修炼也好。叮嘱魔提明日无论如何要唤醒自己,毕竟苏妍之事也时时挂心,而后便静修《天魔经》去了。
魔提坐在石案上翻看典籍,颇有兴致,杨老先生藏书千卷,其中学问简直就是一个天下。年华消纵即逝,次日一早,萧仁杰醒来,思虑良久,想给魔提取个人名,一来望使魔提不必时时挂怀魔界,二来凡人姓名不致太过招摇,虽难免暴露实力,也不得暴露魔界,想这《玄门古经》多半是仙界又一阴谋,天下难说有仙界耳目,小心为妙。魔提凭强大灵识,熟记千卷典籍,虽一时不解,然假以时日,也可逐渐通透。如此一来,魔提对人间风情更为好奇,听萧仁杰一说要替自己取个人名,也满心欢喜。萧仁杰思来想去,既然自己带魔提来人间,又是结义兄妹,就随自己姓萧,也合情理。
“魔提,你就随我同姓萧氏,全名就作萧仁萱如何?”
“萧仁萱?有何深意?”
“嵇康《养生论》中载:合欢捐忿,萱草忘忧。希望你今后不管身在何处,都无忧无虑,不必去为俗事纷扰。”萧仁杰幽幽叹息,又示以微笑,这般表情,看得魔提出神,她看出了其中难以承受之重,也看出了其中难以言喻之情。
“好,从此我就叫萧仁萱。”
待旭日东升,萧仁杰与萧仁萱往金雕山方向飞去,途中问路,才清楚金雕山究竟坐落何处。金雕山今日大早便热闹起来,江湖各大门派陆续前来拜山,金雕山上天心派掌门梁贵得知各大门派拜山因由,就下令集结了天心派在山弟子设伏,以防万一。
金雕山上刹羽台是天心派校场,平时多作训诫门徒之用,今日拜山之人众多,便在刹羽台设宴款待各大门派。无论究竟是天心派作恶还是如何,毕竟天心派礼遇有加,各门派到场,尚不见双罗门人,正主未到,各大门派前来主持公道也就打不开这话茬。
萧仁杰自知无有身份立足在场,便与萧仁萱化作其中一门派随从模样潜伏,今日之事,他是来了却牵挂,确保苏妍无恙,他就算达成所愿了。已是是正午时分,今日七月十五,天心派掌门梁贵率一众弟子在刹羽台祭天地鬼神,各大门派列席观礼。今日双罗门还要来与天心派理论,祭礼便从简而为。
看这天心派行得正坐得端一副清者自清模样,一众江湖豪杰也心生疑惑,双罗门又迟迟不来,究竟是何道理?在场列席门派旌旗飘扬,一目了然。刹羽台分列两侧设桌案,左列为首乃龙顶山玉龙派,次之为赤虎山赤虎门,再次为跳马山天马派,末座为云乔山银杉派;右列为首乃松珀山苍松派,次之为定甲山仙音派,再次并无旌旗,其余门派皆有二十余人随行,而这门派仅三人,一人为首,二人随侍,三人皆是女子。右侧末座无人,应是为双罗门留席。刹羽台宽阔,列席之后场中仍显空旷。
萧仁杰与萧仁萱便藏身在云乔山银杉派随从身后,众人皆注目场内,一时未得察觉银杉派多了两人。
“诸位江湖豪杰,今日驾临我天心派,梁贵甚觉蓬荜生辉,不论今日所为何事,诸位都是我天心派贵客。事起匆忙,鄙派略备酒菜,还望诸位不要嫌弃。”梁贵站在台阶上,声音浑厚有力,一副掌门人气度,足以撑起一方台面,他是为何要去做焚人仓库劫人爱徒勾当?
梁贵举起酒樽,率天心派掌门夫人柳飞雪,大弟子梁青等人一道向各大门派敬酒,各大门派起身回敬,也算一番江湖盛会。觥筹间,值守弟子来报,有二人拜山,未持名帖。梁贵见一众武林中流在场,还得虚怀若谷才行,也可以彰显自己行事光明磊落,便遣值守弟子请二人上山来,正是卫诚与阮千顾千里奔袭,不眠不休,赶在今日到了金雕山。
二人到刹羽台,梁贵和气相询造访天心派所为何事,看二人面生,武林中未曾得见。卫诚答曰:“梁掌门勿怪,我二人就是上山看看热闹,不为何事,久闻梁掌门气度非凡,今日一见尊容,当真不虚此行了。”顾左右而言它,又顺道奉承,梁贵倒也真不好为难他二人,便邀二人列席于右列末座。萧仁杰与萧仁萱见卫诚二人未被刁难,就未现身相见,先看今日局势再说。
卫诚二人才落座,值守弟子又报双罗门前来拜山。不待梁贵派人迎接,苏心尘便带着一众弟子百十号人直闯进来,正是兴师问罪架势。
梁贵对此不惊不惧,只道:“苏门主,今日在场皆是江湖名门大派,德高望重,尊驾率人直闯我天心派,怕是有点不妥呐。”苏心尘率弟子立于刹羽台中,一声惊鸣,天上飞过几只金雕,一片乌羽飘落,有风渐起。
苏心尘一袭紫衫,左手执剑,右手负于身后,冷面相对,言辞锋利:“梁掌门,你好生大义,明知我双罗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还倒打一耙说是我双罗门不敬你天心派。”各大门派还来不及用些酒菜,双罗门一来这情势就急转直下。苏心尘随行弟子中,萧仁杰见苏羽、苏红、苏芸等人均在列,唯独不见苏妍,难道真是天心派掳走了苏妍?萧仁杰不禁更生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