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府※※※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陈子坤在台上咿呀唱着《桃夭》,苏佑朋坐在台下静静听着,一会儿工夫便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坐在角落的文向南朝陈兴华一努嘴,手指苏佑朋压低声音道:“兴华哥你看,苏相公怎么哭了。”
陈兴华朝苏佑朋那边瞥了一眼,嗤笑道:“你这都不懂?没听台上刚才唱得什么?”
文向南搔了搔后脑道:“我又不爱听戏,哪里知道唱得什么东西!要不是我夫人逼得紧,我才不想大冷天的跑出来挨冻受罪!”
陈兴华谑道:“才刚一成亲就怕老婆怕成这样,以后是不是再想叫你出来都喊不动你了?”
文向南道:“我夫人知我贪玩就与我约法三章,只要我每日按时归家,其他的她倒是不会管束太多。”
陈兴华谑道:“连在外面与其他女人厮混也不管么?”
文向南赶紧摆手道:“兴华哥,您可不要乱说。若让我夫人听到,一定会把我到地出门的!”
陈兴华大笑道:“我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你不是想知道刚才戏文唱些什么嘛,让我表哥来告诉你!”
陈兴华转向坐在旁边的表兄陈兴春道:“表哥,我学问没你好。您替我跟向南兄弟解读一下方才的戏文吧!”
陈兴春颔首道:“方才台上之人唱得戏文出自诗经《桃夭》,描绘得是男儿出嫁之时的情境。若将它翻为白话就是‘翠绿繁茂的桃树,盛开鲜艳的桃花。这个男子嫁过门后,定能使家中和顺美满。翠绿繁茂的桃树,接出丰腴的果实。这个男子嫁过门后,定能使家中融洽欢喜。翠绿繁茂的桃树,生满繁密的桃叶。这个男子嫁过门后,定能夫妻和乐共度白头。’皇帝女儿娶亲,苏家公子出嫁,唱此《桃夭》,十分应景。”
陈兴华听罢拍手笑道:“表哥解释的真好,向南兄弟你听懂了么?”
文向南一脸懵懂道:“这戏文文绉绉的,我还是不懂?”
陈兴华一拍他后脑谑道:“你这脑子里除了美酒女人还有其他东西么?这戏文正是苏佑朋此刻心中所想啊!他嫁入木兰府后,希望夫妻和顺美满、融洽欢喜,与木兰公主白手永携。这样说总该明白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文向南恍然大悟道。他看着苏佑朋的背影叹口气道:“想法虽好,只怕是不能实现吧?我听人说,木兰公主对这桩婚事全不上心,连婚礼都未出席。而且……”他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我还听说木兰公主之前掉了的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陈兴华笑道:“那孩子当然不是苏佑朋的,不然他也不会如此伤心了。”
文向南暗自咋舌道:“不是他的孩子,他还愿意背这黑锅。那他岂不是……”
“王八?”陈兴华笑道:“谁叫他有个贪财好利的继父呢,为了皇家的彩礼连儿子都卖了。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一点也不心疼!”
坐在一旁的陈兴春忍不住扯了陈兴华衣袖一下道:“表弟,不要再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祸从口出,你刚才那些话倘或让不怀好意之人听了去,必会给我们陈家惹来灾祸。”
陈兴华哂笑道:“我又未大声吆喝,能惹什么祸患?他苏佑朋好意思做这王八,凭什么不让别人说?再说了他们苏家本也没什么权势,就算苏佑朋听到又能拿我怎样?”
陈兴春正色道:“苏仲秋可是凤阁内史,专为皇家拟诏的。苏家公子如今做了木兰公主相公,苏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怎能说是无权无势呢?”
陈兴华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个偏房相公,又不是公主驸马,算什么皇亲?”
陈兴春一本正经道:“苏佑朋虽是公主相公,确实皇上下诏钦点的。朝中大臣家中适龄未婚的男子几多,怎么皇上偏偏要选他?”
陈兴华哂笑道:“也不是哪家公子都愿意背黑锅做王八吧?若是哥哥现在还未婚娶,你愿意做这个背锅的公主相公么?”
陈兴春愣了一下,幽幽道:“若是我命里未遇上过阿珂,我当然愿意……”
陈兴华愣了一下大笑道:“原来表哥还对木兰公主念念不忘。你就不怕我回家告诉嫂子去!”
陈兴春笃定道:“我只是曾经痴迷公主美貌,阿珂也能明白我的心意。如今我现在已经成家,自然会从一而终,绝不越雷池半步。苏相公嫁入木兰府里,将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想必也是女子可以安心托付终身之人。木兰公主得此佳相公,也是她之福分。”他一拍陈兴华肩膀道:“兴华若也能像苏相公这般,叔父也不会多操心了。”
陈兴华甩开陈兴春的手臂,怒道:“听表哥的意思,我倒不如苏佑朋那个泥巴种了?我陈兴华每日过得风流快活,才不想做劳什子的公主相公。”
陈兴春幽幽道:“若你真如自己所说的毫不在乎,为何会对苏相公恶言相向?你若不觊觎木兰公主美色,为何会在家中私藏木兰公主画像?你父亲不在朝为官,私底下贿赂户部尚书刘惜平又为什么?还不是希望你将来能够嫁入皇家?”
陈兴华被一通抢白,面颊涨得通红说道:“我是对木兰公主有意思,但那又怎样?我是想做公主驸马,不是偏房相公!”
二人还在争吵,一个小倌走进帐中对文向南耳语两句。文向南立刻起身道:“我夫人身上有些不爽,要先回去,不能陪二位兄台。”
陈兴春道:“你快回去吧,莫让你夫人久等!”
文向南嗯了一声顺帐尾退了出去。
待文向南离开,陈兴华怒气冲冲地对陈兴春道:“表哥,你怎么又趁我不在偷翻我的私密之物?”
陈兴春道:“既然是私密之物为何不自行收好,还丢得满屋都是。我去你家中做客随便翻看案上书卷便是公主画像,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春宫……”他话说到这里顿住。
他见陈兴华变了脸色,于是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平日放浪不羁,荤素不忌,但是那些私密之物你该妥善保存,或者是干脆烧掉。你把这些东西长留身边,时间久了便会忘记。若是一不小心流传出去,会坏了咱陈家名声。”
陈兴华不耐烦地摆手道:“此事今后以后我会注意。好表哥,求您就别再像念经一样罗哩叭嗦了!”
陈兴春叹息道:“忠言逆耳,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陈兴华瞥见苏佑朋起身朝帐外走去,于是道:“我与你话不投机,出去转转!”他匆匆起身从帐尾处退出大帐追着苏佑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