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辰时辰刻,正是庆帝令国师张天放为木兰公主卜算出的迎亲最好时辰。
苏府门前张灯结彩,迎亲队伍在街上铺出红妆十里。木兰府守门的老倌穿着一身喜服笑呵呵地坐在敞篷马车上,沿路丢撒衍庆通宝,引得道路两边围观市民一通争抢。
“啪啪啪”爆竹声响,紧接着鼓乐齐鸣。
苏府门口一个稍显稚嫩的木兰府女官高呼一声道:“吉时已到,请新相公。”
几个宫中衣着光鲜的小倌用步辇把苏佑朋抬了出来。只见他从上到下焕然一新,头戴点翠新郎倌帽、身穿朱红祥龙嫁衣、腰缠鲸须鲛丝缎带、脚踩蛇骨摩崖朝靴,端得是英俊无匹,贵气非常。
若按旧例,新相公出嫁不应该着正红之色,但是木兰公主尚未娶正夫,庆帝破例让内务府依公主驸马的规格为苏佑朋置办婚事。
苏佑朋在苏府大门前下了步辇,缓步走下门前石阶。苏府前路上围观人群一阵骚动,众人争相翘头,都想知道有幸成为美艳无双的木兰公主相公的苏家公子究竟生得是何等模样。
沿途护卫的亲兵急忙呵退了众人。在众人惊呼声中,朱金木雕十六人抬梓木大花轿被抬了出来。
“请新相公入轿!”站在轿边上的宫中老嬷陶子俯身做个请的动作。
苏佑朋迟疑一下,抬头望向轿前的四驾琉璃马车。那马车上半部分晶莹剔透,是用镂空的鎏金铜架上镶嵌水晶石铸成,但是此刻车中竟空无一人。
“她果然不愿见我!”苏佑朋心中一阵失落,眼泪也在眼眶之中打转。
“永琪,你该走了!”苏仲秋提醒道。
苏佑朋回过神来,于是强颜欢笑,一低头坐进花轿。
铜锣敲响,吉时已到。琉璃马车开动,带动车角的铜铃叮呤作响。车后的花轿紧跟着被抬起,后面跟着迎亲队伍数百人。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苏府门前大街走了出去。
苏府坐落在长安城东二环城外,迎亲队伍一路往西走至二环东门。城门已于前日拆掉,只为能让十六人抬婚轿安然穿过。过了东门,队伍转向北往皇城方向走,一直走到外金水河边这才转而向西往承天门去。
大臣们此刻刚下早朝,间或有大臣马车从承天门偏门开出,又均被守门侍卫拦下,待苏佑朋在承天门前谢恩礼毕才得放行。
“请新相公下轿!”陶嬷嬷命随行小倌撩开轿前珠帘,将苏佑朋请了出来。
外金水桥上铺出一道丈宽的红毯直通承天门正门,上面撂两块三尺见方的明黄色祥龙软毡。苏佑朋在陶嬷嬷指引下跪到右边软毡上。他抬头朝城楼上望去,只见头戴九旒皇冕、身穿明黄五爪金龙朝服的庆帝立于城楼之上,旁边一左一右站着她的两个女儿,年长的一位是皇二女章怀公主赵怡,年幼的一位是皇四女安风公主刘灵睢。
“木兰公主不来,拜天仪式该如何进行?”
苏佑朋正心中惴惴,就见两个小倌从琉璃马车上抬下一个金色的鸟笼。二人将鸟笼置于东边软毡之上,一人撤了笼上遮阳的篷布。笼中赫然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金刚鹦鹉。
“请公主与新相公三拜吾皇!”陶嬷嬷高声喊道。她见苏佑朋楞着不动,压低声音道:“苏公子,快拜啊!”
苏佑朋回过神来,心一横拜了下去。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陶嬷嬷拖着长音高喊。
苏佑朋紧闭双眼一次次俯身下去,眼泪簌簌,沾湿了身下的软毡。
承天门上,赵怡忽然扑哧一笑。
庆帝不满得问道:“宫二,你为何发笑?”
赵怡道:“回禀母上,女儿只是觉得这苏佑朋着实可怜。三妹不来,他就要与只一齐鹦鹉拜天。此事若传扬出去,苏家又要成长安城中笑柄。”
庆帝道:“当年朕六岁便被送入宫里,见过太宗皇帝低阶妃子,她们初入宫墙都要与公鸡拜堂。若非太祖突然崩殂,朕也逃不掉有此一遭。如今朕以金刚鹦鹉代替公鸡,又赠予苏家上万彩礼,算对得起苏家了。”
赵怡听罢问道:“若将来女儿也纳相公,母上是否也会送如此重礼?”
庆帝道:“这次是为木兰洗刷污名,才会如此大张旗鼓。将来你想再纳相公,只悄悄拉回你府上就算了,不必让朕知道。”
赵怡冷笑道:“母上果然偏心三妹!”
庆帝幽幽道:“若非有人故意将木兰小产大肆传扬,朕也不必如此大事铺张。朕如此作也是想警告某些人,权谋只该用在朝堂之上,不要对至亲同胞下手!”
赵怡听罢心中一凛,不再出声。
“母上,三姐去哪里了?”一直沉默的刘灵睢忽然问道。
庆帝道:“木兰留信给朕说她读诗佛的《使至塞上》,也想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朕令李冲靖一路护送她去兰州了。”
“兰州?一航哥哥不是在兰州么?”刘灵睢问道。
“是啊。如宝似玉的世家公子宁可领兰州牧去到西疆边陲,也不愿留在长安入朝为官。朕至今不晓得是何状况。”庆帝说罢看了一眼赵怡。
赵怡脸上一红,侧过头去只做不见。
刘灵睢怏怏道:“一航哥哥那么喜欢三姐,他将来会不会做三姐的驸马?”
庆帝笑道:“你姐姐任性妄为,闹出这么一件丑事,能找苏家公子顶包已属万幸。就算黄家公子还愿意过门,黄家也一定不会答应。”
刘灵睢听罢长舒口气。
庆帝谑道:“语嫣也喜欢黄家一航?”
刘灵睢羞赧点头道:“一航哥哥是语嫣见过最英俊的男人……”
庆帝大笑道:“你放心吧,待你再长大些。黄家小子若还未婚娶,朕自会向黄家提亲。”
刘灵睢听罢喜不自禁,叩首道:“女儿多谢母上!”
赵怡在一旁听得清楚,她恨恨得看着刘灵睢,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