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儿子学才听完自己父亲的故事后,带着一丝的疑惑,而眼底下最多的还是好奇,在仔细想了想父亲说的故事后,先是说了自己没有走考验程序的原因,是因为如今可以解读当年族长手稿的族老仅存一人,而按这个族老的说法是他活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去考验,而且对学才的能力完全可以肯定,算是对木匠儿子的直接、间接认可,而直接定了木匠儿子墨者的身份。
而后则提出了众多的问题,陈氏义门一族为什么要聚在一起?陈氏义门一族靠手艺人在外面联络的暗语是什么?是什么原因造成自己父亲有在手艺人圈子之外的感觉?自己父亲在通过墨者的身份考核后,一年时间里学了什么?当年聚仙洞数年间有神仙的说法的原因是什么?郑家山坳到底是什么情况,竟然可以做到主动识别通过之人的想法的而主动攻击的地步?当年族长所说的清朝皇帝命脉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可以让一国之君的乾隆如此的忌讳,而不敢动当年的陈氏一族?还有就是为什么这个被选中的人称呼为墨者?……
木匠想了想说,这些问题有些应该族老们会在合适的时间告诉你,有些我可以告诉你,但至于当年族老让乾隆顾忌的原因,我估计就是你之前所说的当年族长手稿中某些需要到时候再定的事情,至于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可能在等当年族长的手稿完全被破解之后,族老会告诉你,这里先回答下你的其他问题。
是什么原因造成自己有在手艺人圈子之外的感觉?陈氏义门一族靠手艺人在外面联络的暗语是什么?自己在通过墨者的身份考核后,一年时间了学了什么?这是一个问题的三种问法,答案是,每一门手艺都有内家外家说法,和武艺的内家功夫和外家功夫有点相同,内家功夫内敛其中,实而不华,仅传极少数部分的弟子,外家功夫华而不实,所有徒弟都可以学到。
就木匠这门手艺来说,外家手艺就是平常你能看到的所有木匠技术,打造家具、养家糊口完全没有问题,但要是想进入的内家手艺,想要再学的东西既和手艺有关,也和手艺无关。
先说有关的,古时候做什么事情都图个吉利,动土、盖房、婚嫁、开业之类的选日子,盖新屋的房屋朝向,乃至死人后安葬之地都有个吉凶的说法,这些都是手艺方面的,主要是道士、地仙之类的行当来做,而木匠这些手艺人也是一样,不同的是木匠之类的手艺人讲究吉凶对应的是自己制作的东西,而不是日期、朝向之类挑选出来的东西。
对木匠而言,木匠的内家功夫也就是吉利的表现在于所做家具的尺寸,譬如一个衣柜,做多高、多长、多宽在一个固定尺寸的房屋里面是最吉利的,毕竟木匠要是做一个水桶一般的衣柜也是可以使用,至于好看与否那就不得而知;再譬如一个房梁多粗、多长在一个房子里面才是最吉利的,这方面只要房梁可以承受重量的话,再大点也是无所谓的,但好看、吉利与否就看木匠和主人家的说法了,主人家接受与否或者不接受会有怎样的处理方式就不得而知了,诸如此类,只有知道这些只有通过师父的真心传授后徒弟才能知道的,才是木匠融入手艺人圈子的核心东西,而且只要是进入那个圈子的手艺人,即使不是相同的行当,也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或者听出来。
譬如说,主人家非要在某个屋子里面做个非同一般的柜子,如果木匠说可以但不好看,估计就是圈子以外的,如果木匠说不行,这个尺寸不吉利,会影响房屋的风水,那肯定就是圈子里面的。
再譬如说,木匠和泥瓦匠在一起为同一个主人家干活,如果木匠在制作家具配件的时候,十分讲究家具配件的长、宽、高方面的比例而用尺子不停的衡量和计算,那就可以肯定这事圈子里面的木匠,如果这个木匠只是按照家具的大小比较简单的制作配件,那就不用再看了,肯定是圈子外的木匠。
当然如今对木匠手艺人是否是圈子里面的人有一个十分简单的辨别方法,那就是鲁班尺,鲁班尺其实就是以前师父传授徒弟内家功夫的一个实物化的简单表现,如今的鲁班尺上,明确的标注了尺寸的吉、凶征兆的尺码点,木匠只要简单对着尺子就可以做出来吉利的配件,是的,吉利的配件而已,整个家具的吉利即使通过配件的吉凶在鲁班尺上没法标注的。
现如今,如果一个木匠手里有个鲁班尺,就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圈子里的木匠了,手艺保证上绝对没有问题,当然,个别木匠买个鲁班尺量着玩,或者故意糊弄主人家也是可能的事情。
泥瓦匠也是一样,总是有某些特定的手法,譬如横向多少块砖,房梁要抬多高,只有得到师父的真传的手艺人才能读懂其中的意思,当然这里面不同的行业有不同的说法,但圈子里面的手艺人们即使不知道其他行业的手法和说法,起码会知道读懂其他行业手艺人内外的区分方法。
至于其他的手艺方面,像铁匠做农具的尺寸和样式,油漆匠尤其时的颜色配对,制伞匠所做雨伞的伞面和伞骨的比例,以及棺材匠做的棺材等等,都有自己核心的内家不传之秘。
而这正是造成木匠当年觉得自己不是真正手艺人,进入不了那个圈子的原因之一。
而原因之二,也就是和手艺无关的方面。在很多地方,人们都会听到某些奇怪的故事,听得最多的,故事总是和盖房、搬家之后有些关系,譬如说,某人新盖了一间房屋,但是在住进入的时候老是在梦中梦到同一个不好的事情,或者在晚上经过某一个地方时总是能看到某种鬼影,像做梦梦见有人拿把刀砍了主人家的,像晚上走楼梯时总是能听到马车的声音。
其实,这些都是手艺人做的手脚,比较典型的就是主人家搬新家后老是做梦梦见有人拿着大刀砍向自己,有着拿着大棒砸向自己,几次做同样的梦后,房屋主人就开始感觉头痛之类而且无法治愈,这种情况下一般就是主人家有意或者无意中得罪、慢待了做泥瓦匠的手艺人,如果主人家能够有人指点,找到曾经为自己盖房做泥瓦匠最厉害的手艺人,好生认错或者赔罪之类的,泥瓦匠会隐晦告诉主人家去找某个道士,然后这个道士会在主人家的房子里面指出一个地方,只要往这个地方深挖的话,肯定能找到一个剪的像拿着刀子或者棒子向着屋子中间挥舞的纸人,纸人一面画着人的眉毛、眼睛、嘴巴之类的五官,后面画着一道符,如果这道符的中间写的是个“生”字,那就恭喜主人家了,是的,要恭喜,泥瓦匠只是让你吃点苦头,生符一般有一定的时间,过了那个时间就会失效。
要是如果这道符中间写的是个“死”字,那主人家如果没有当时下这道符的泥瓦匠的指点,那有符的屋子绝对是只要入住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除非将这个屋子给拆了,否则没有任何办法破解,这就是某些地方出现鬼屋的原因,当然出现鬼屋有些是泥瓦匠造成的,有些则是地仙造成的,譬如说某些鬼屋一再拆了再建依然没有破除,那只要往地里挖就知道了。
而其他的行业譬如油漆匠在某层油漆中画的一幅画,木匠在家具的某个配件上刻下的一道符等等,而在其中最狠的则是棺材匠在棺材里面的符文,那要不就是让死者死不安宁,要不就是让死者的后人生不如死,尤其惨烈。
当然不论“生”符还是“死”符,都是因为手艺人受到比较大的负面刺激而产生的,而且手艺人还得为这道符文受到一定的惩罚,要不晚年多病不得善终,要么英年早逝,终究也要付出代价,只是比被下符的主人家来的早晚、厉害以否而已,所以一般情况下,手艺人除非被逼迫的受了很大的刺激,否则是端端不会损人不利己的。
而这就是手艺人之外的和手艺无关的地方,也是圈子里面的手艺人相互鉴定和认可的地方,当众多手艺人在一起为某个主人家干活时,如果有一天某个手艺人突然暗中问其他手艺人说,东边有家么,或者直接对其他手艺人说东边没有家,那就是要下符或者已经下符的说法,圈子里面的人能读懂,圈子外面的人都会被问得或回答的毫无头绪,因为圈子里面的手艺人要回答主人家的饭菜丰富与否作为回答这种牛马不相及的说法,自然圈子意外的手艺人是答不上来的。
而这正是木匠当年有在圈子之外感觉的第二个原因,相对第一个原因来说,第一个是技术,第二个是品德,除非品德经受过极大考验的徒弟才能被师父传授这方面的东西,否则徒弟害人害己,师父也会被牵连。而当时木匠的师父并未没有传授这方面的东西给木匠的原因,是因为木匠这一年的外出就是对他品德的一个考验,考验由其他木匠并不知道的族人担当,这也是将回答木匠儿子的第二个问题。
木匠儿子问了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上面已经说清楚,第二个问题是“陈氏义门一族靠手艺人在外面联络的暗语是什么?”。
陈氏义门崇尚“义”,以“义”而被数朝皇帝旌表,而“义”字同样体现在陈氏一族后人的手艺人中,也很简单,但只是陈氏一族的族人才知道,“君子喻于义,梅兰菊竹共举之”说的是梅兰菊竹分别代表了君子中的义的几个方面,具体说就是梅花的高洁、兰花的清逸,菊花的静雅,竹子的气节,也正因为如此而被陈氏一族作为暗中联络的代语,在不同的手艺人行当中被暗中刻画在不同的作品当中。
像如果某个木匠做的家具右上方隐晦的地方有一个细小的梅、兰、菊、竹中的一种,而且和其他花纹比较的不合拍的话,那肯定是陈家木匠,再譬如说某主人家盖的新房子,朝着正面看过去的右边某个木椽上有个明显的梅、兰、菊、竹中的一种,而且也是比较突兀的话,那也肯定是陈家泥瓦匠的原因,而这就是陈家子弟手艺人的暗中联络语言,而且这些东西都是被手艺人有意的在第一时间里做出来,放在明显的地方,即使这个东西可能是最后才使用,只要手艺人随便找个托词,主人家都不会有任何的怀疑,但又在最早的时间内暗中告知了自己的身份。
由于这些暗记都是当时木匠被师父交代自己必须要做,而又不清楚其中含义的东西,在于让其他族内的手艺人认识和考验,因为木匠和其他族人同时在最早的时间内将自己的身份暗示出去之后,如果木匠不能在第一时间内回答其他族人关于东边有家与否的问题,则表示木匠是在被考验期当中,同时不知道其他族人的身份,其他族人则将对木匠的人品进行考验而故意刁难,至于考验的结果自然会有某种渠道传入要去的地方。
至于木匠儿子问的第三个问题,则简单,学的是手艺人的一些内部东西和陈家族人传递消息的暗语,剩下的其他问题,木匠只是说有些事情要等自己儿子到了某个程度后自然会有人告知,有些事情因为自己后来脱离墨者的身份,自己也没有弄的十分清楚,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没什么称之为墨者,木匠则是说好像是和以前的墨家有点关系,倒和木匠中的墨毫无关系,但是什么关系就不清楚了。
木匠和儿子两人一番将近半天时间的对话,其中参差着木匠说的听以前族老的故事,和木匠自己的事情,总算是让木匠儿子对陈氏一族的历史有了个初步的了解,既对陈氏一族的悠远历史和数代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坎坷历程而备感激动,但也对今后所要做的事情而将面对的困难感觉十分的沉重,而陷入某种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