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下午三点多钟,池小白从稗田家出来,然后顺着墙根朝南走,四月份的阳光已经算不上温和,他尽量让身子处在阴影中,好叫那片炎热照不到自己。
身上的异常似乎并没有影响他的一些基本感知,比如冷热,比如疼痛,除了感觉身体里多了一些东西,有种异样的充实感以外,其他地方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至少外在的表现看不出来。
抬头看了一眼晴空万里,连云彩都没有,湛蓝如宝石,池小白想到了这一躺的稗田家之行。其实说起来,他与阿求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两人却像是熟悉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这种陌生的亲近感,想必就是自己上次觉得哪里不对的地方。
他回忆着两人相处时的言谈举止,但是莫名的没有排斥。
大概是因为少女在某些地方拿捏的恰到好处罢,她对两人关系貌似有一个清晰的定位,让年轻人在面对她时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一切显得很自然,这种保持距离的做法,也非常符合他的观念。
所以他是乐于和其交朋友的。
不过接下来遇到的这名少女,就让他有些头疼了……
“真巧啊,藤原小姐。”池小白抬头望着那双赤眸,摸了摸鼻子,“我们又见面了。”
旁边的围墙只有他肩膀高,砖石砌成,涂了一层红棕色的漆,上面到处是石子刻下的涂鸦,印记斑驳,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于是他才突然想起来,稗田家后面就是慧音老师的寺子屋。
于是目光轻易的越过墙头,在这个不大的院落里转了一圈,然后才发现那颗梧桐树上,白发少女正叼着什么东西,静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尴尬。
片刻后,藤原妹红吐掉嘴里的叶茎,踏的一声轻响,从树上跳下,然后看了一眼里面的那间大宅子,双手插兜,朝这边缓缓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么?”她淡淡的询问。
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听着却不难受,只是这没有丁点起伏的语调,让池小白苦笑了一下,要不是上次见面时就是这个样子,年轻人都差点怀疑对方是不是压根不记得他了。
“没什么事,只是路过打声招呼。”他提了提手上的事物,然后随意的往里边望了一眼,“慧音老师在上课吗?”
从那边隐约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不过谈不上整齐,你一句我一句的,好像有些混乱。
“嗯。”藤原妹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应了一声……
之后便没了下文。
池小白有些无奈,突然从屋子里传起一阵咚的脆响,像是用槌子敲击木头的声音,然后混乱的读书声立马停止了,这让他有些好奇的望过去,不过目光无法穿透窗户墙壁,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看来慧音老师刚刚也不满意,年轻人笑了笑,想起自己读小学的时候,老师们也是用教鞭拍打讲台或者黑板,来吸引学生注意力的,他猜测上白泽慧音应该是带了什么类似的道具。
“明天是休息日。”来沉寂的藤原妹红突然开口说道,目光淡淡的盯着那栋屋子。
“好像是……”池小白微微一愣,不知道少女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刚想告辞的。
所谓的休息日,只是针对正在读书的孩子们而言,寺子屋每上六天课放一天假,既是给学生放松的时光,也是让辛苦一周的老师,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一直这么上下去,学生和老师都吃不消。
没有效率,上课的时间再多也得不偿失。
“快要放学了。”藤原妹红再次说道,却依旧让池小白摸不着头脑。
“那个,藤原小姐是在跟我说话么?”他开始怀疑少女是不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干脆直接离开好了。
白发灼眼的少女目光看过来,用眼神回答了他的疑问,然后慢慢说道:“每到这个时候,总有那么几个不守纪律的,慧音会惩罚他们。”
池小白总算明白了,然后有些哭笑不得,搞半天原来是跟他解释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就不能把话一口气说完么。
“惩罚什么的……总不会是打手心罢?”他顺着少女的话语询问,略微有些好奇,“听声音好像并不是。”
“你不会想知道的。”少女神情变得严肃。
这让他有些好笑,以慧音老师那温婉的性子,总不可能做出什么过分的惩罚,藤原妹红却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隐隐还有些……惧怕?
摇了摇头,他都分不清少女是不是在开玩笑了,看着也不像。
不过这样的小事也没必要放在心上,眼见白发少女没有其他话说,池小白脸上带着微笑便想提出告辞,却是再次慢了一步。
少女又一次突兀的开口,说出的话仍旧莫名其妙:“最近这一年上学的孩子变多了。”
张了张嘴,然后闭上,这回他总算知道应该等着让对方把话说完,不过心里却是对藤原妹红的话不置可否,村里人类的数量在不断增长,孩童们的基数变多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寺子屋今年收了六十个学生……”
“这么多?”有些惊讶。
藤原妹红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这里只有慧音一个老师,有些忙不过来,所以……”她顿了顿,眼神朝一旁挪去。
“寺子屋还想再招一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