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秽?你是指什么”
清晨的风从外面吹进来,水流进竹筒,当的一声轻响,上白泽慧音坐在和服少女对面,双手捧杯,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脏东西吗?”
阿求摇了摇头,“叫是那样叫,却不是我们平时认为的概念……先不说这个,我昨天找到了一点东西,你先看一下吧。”将带来的书卷推到慧音面前,“这是刻印本,原件放在家里不好拿出来,所以只好誊抄一遍了……”
“是么……”上白泽慧音接过来,翻开,书页上面的古代文让她微微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过多的在意,稗田家的藏书大多年代久远,这样的情况倒是常有,对她来说也造不成阅读上的障碍……
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阿求为什么会突然找出这样一本古物来找她讨论?
书页翻动的声音不时响起,杯中茶水渐渐变凉,时间一点点过去。
“那上面记载的是一些传说故事,跟月之民有关,地上现在已经很少流传了,所以真假还有待考证。”和服少女突然开口说道。
“月之民啊……”上白泽慧音一边看着,一边随口回应,“他们的高傲可是历史闻名呢,向来看不起地上人,你如果想寻找这方面资料的话,竹林那边应该有许多……唔,等等……”她像是看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语气微微变化,“这里说……为躲避地面日益增长的污秽,月夜见尊带领他的亲族移居月球,建立月之都……”
她关注的不是月夜见尊,这位神明作为伊邪那岐之子,三贵子之一,在日出国简直不要太出名——供奉他的神社不知凡几,到处都是关于他的神话传说,建立月都不过是其中之一。
她注意到的,是其中的某个字眼。
“你说的污秽,就是这上面描述的么?”待到将整本书看完,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短发少女,点了点书卷,“为了躲避它,那位大人才从地面搬到了月亮之上,并创立了月人文明……这样的说法很新奇呢。”
“这就是我今天想要向慧音求证的东西。”稗田阿求与她对视着,认真的问道:“在慧音看来,月人口中的污秽,究竟是什么?”
上白泽慧音想了想,看着书卷上的文字,语气带着些不确定:“是杀戮?或者说欲望?”停顿了一下,她组织着语言,“按照这上面所说,地面在很久以前是纯净的,直到生命的出现,生存竞争让海洋变得污秽,然后当胜利者带着污秽踏上大地,大地也变得污秽了……这样子看,污秽应该指的是那些争斗的行为和思想……”
“那只是月人中流传的一个说法……”阿求表示应该没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他们没必要搬到月球上去,在地面同样能建立一个没有争端的理想国。”
“这个……”她想了想,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应该是更加核心的一个概念才对。”
上白泽慧音沉吟片刻,然后轻轻摇头,“抱歉……我想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虽然不知道阿求为什么想要了解这些,月夜见尊建立月都的时间已经不可考,但肯定是在她出生以前,所以她对这方面的历史知道的也不多。如果可以的话,永远亭那边应该能帮到阿求,听说那儿的主人跟月之都有很深的渊源……
这样想着,她刚想提出建议,只听对面的少女开口说道:“我这里有一个猜想,慧音愿意听一听吗?”
上白泽慧音诧异了一下,只见对面名为阿求的少女抿着嘴,双手端正的交叠在膝上,目光中似乎蕴含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阿求。
……
……
“请问一下,你们有看到这样一个小女孩吗?穿着睡衣,嗯,大概这么高,头发是金色的,左边留着一个马尾……”
“没看到,没看到!”
“请问……”
“不要挡路,你这小子,找死是吧!”
“呃,抱歉……”
池小白侧过身子,让那位光头大汉经过,后面紧跟着一辆马车,在拥挤的人流中艰难的挪动着,吵闹声、脚步声、车轱辘声全部混作一团,嗡嗡的响在耳畔,空气中充斥着汗臭和劣质香水的气味,他皱了皱眉,将自己的身子尽量贴紧背后的墙壁。
留出来的一丝缝隙马上就被后面的人填满。
城中的火势已经在向这边蔓延,谁也没想到,今晚的混乱会演变成这样一场灾难——两岸沿河的房子是最先烧起来的,原本还有人看热闹,但当火光向周围扩散时,人们发现根本无法到河中取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房子燃烧、塌掉时,骚乱便进一步的扩大了。
贵族区还好一点,不过眼看火势越来越大,那些老爷夫人们也坐不住了,纷纷带上财物坐上马车,往城外逃离,房屋密集的贫民区更加遭殃,现在城门前的大部分都是平民,拖家带口的,把整条街道都塞满了。
池小白有些虚弱的呼出一口气,低下头,看着脚尖。
衣服比醒来那会更加破烂,不仅多了几道口子,上面东一块西一块的灰渍很显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击打后留下的印记,他的腰间别着一把匕首,上面的血迹还未干涸,在裤子上留下一滴滴暗红色的斑点。
乞丐一样的年轻人就这样靠在墙边,时不时拉上一个人问上两句,语气温和,被他阻碍的人虽然不耐烦,但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即使有,在看到他腰间的物什和身上的模样后,也立马打消了念头。
谁也不想跟一个疯子较劲。
池小白低垂着眼睛,也没在意那些人的想法,蕾米那边完全不知道情况,他现在只想知道芙兰跑到哪里去了……
另外,视野中一直消散不去的阴影,也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自从醒来之后,他看其他人的身体里总有一些东西在晃动,明暗不定,感觉就和像是得了飞蚊症一般。
周围忽然传来一阵阵惊呼,他抬了下头,发现人们一个一个的都朝天空看去,夹杂着“恶魔……”“血……”的恐惧呼喊。
他也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另一边,然后瞳孔微微缩紧。
火光照耀的夜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正一点一点变红,像是被鲜血染过一般。
散发着不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