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被杀掉了……
池小白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古怪的黑袍人、如流星般划过的银光、喷溅的鲜血,一切不过在瞬息之间,让他根本反应不及,至于说的什么血族,自己根本一无所知,那人却丝毫不犹豫的下杀手,除非是深仇大恨,否则没有别的解释了。
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微微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死得也太冤枉了一些。
死亡的体验可不好受,那种一点点被黑暗淹没的窒息感,仿佛身处幽暗无人的深海,经历着永恒的孤独和绝望,如果可以的话,他一点儿也不希望有第二次。
沉默了一会儿,池小白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
那么……这是哪?
环顾周围,漆黑的空间中,密密麻麻的光玉漂浮着,五颜六色,像是一颗颗透明的玻璃弹珠,他站在原地,仿佛淹没在光的海洋。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闭上眼,晃了晃脑袋。
真是美丽的幻境,初见时还好,但是看久了,就和得了眼疾似的,视野里尽是数不清的斑点。
在这里已经待了一段时间了。
“……打开吗?”
不知过了多久……彩色掩映的某处,突然有声音传来,池小白忍不住一怔,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随便你……接下来的帮忙……”另一个声音跟在后面,有些飘渺,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这里有人?
脸上浮现出诧异的表情,自己难道是在现世?又一次穿越了?他张了张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后朝那个方向走去,身周的光晕像是水流一般,自动向两侧分开。
“……那还是算了……您向来不安好心……”声音变清楚了一些,是个女性的嗓音,说话的方式有些古怪,随意的语气中还夹着不伦不类的敬语。
“……里面可是难得的处于变异状态,不感兴趣么……?”
“果然……您还是带走吧,这里离月之都太近,会惹来麻烦的,我可不想自己的美梦这么早就结束掉……”
“放心,盒子上术法的隔绝性好着呢,以妾身的名义保证。”
“免了,带走带走……”
不明所以的对话,随着距离的减小,第二个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池小白眉头微皱,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在说些什么,但那个带着些慵懒味道的语调,却是让他感到熟悉……
脚下加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地面在凹陷,像是柔软的橡皮泥,他却浑然不觉,朝着声音的源头接近,身体颠簸着,周围的情景在不断变化,黑暗被彩色取代,头顶的天空呈现出梦幻般的画面,仿若安徒生的童话世界。
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两个人影,看样子正在交谈。
其中一个头戴睡帽,穿着黑白球状花纹连衣裙,正坐在半空翻着手中的书本,一团果冻似的不明物漂浮在她的右手侧,变幻着形状,在其身后,一根牛尾一样的尾巴无意识地摇晃着。
一位金色长发,举着阳伞的女性站在她的对面,身材高挑,一袭精致华丽的衣裙衬托着姣好的身段,露出光洁的小腿,说话间,那柄遮挡的阳伞向一旁摇动了一下,露出张美丽的侧脸……
池小白顿时一惊——
“八云紫?!”他下意识叫出了声。
两人没有理会他。
“这里是哪?”没有多想,他忍不住走上前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妖怪贤者并没有回应他的疑问,自顾自说着什么,对面的女性也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似的,依旧看着书本,时不时回答两句。
虽然距离不断接近,但两人传入他耳中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然后,面前的物象也开始变得扭曲,像是水中的倒影,在手指的搅动下剧烈振荡起来,并迅速变得模糊。
张大了嘴,茫然的望着这一幕,他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
这不是活人……
就在这时,一股失重感突然袭来,仿佛脚下踏空,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坍塌的幻象,然后,身体向地底深处不断坠去……
……
下一刻。
池小白猛地睁开眼睛。
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瞬间淹没了他的耳朵,空气被吸入肺部,带着一股焦味,他像是一只虾子似的躬起身子猛咳起来,心脏开始跳动,他的眼中慢慢出现了神采。
活过来了……
胸膛上下起伏,他跪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随后才缓过神来,转动了一下目光,摇曳的火光和倒塌的屋脊顿时映入眼帘,人群的跑动声、尖叫声、斥骂声也从混乱的噪音中分离出来,逐渐变得明晰。
他从地上爬起,看着周围的火焰和混乱的人群,街道两侧,到处是垮掉的房屋,一些还在燃烧,一些只剩下焦黑的木炭。
摸了摸脖颈,然后是胸口和小腹,没有伤口,被一刀切开的上衣下面,是恢复如初的皮肤,地上的血液不知跑哪去了,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像是凭空蒸发了。
手脚有些无力,阵阵的虚弱感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但还能忍受。
原地呆立了片刻,街角处,几个衣衫不整的青年忽然注意到了他,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摇摇晃晃的朝着这边走来,手里抄着棒子一样的家伙。
池小白转过头,也听到了那几人逐渐靠近的声音。
夜色下,被夷为平地的旅馆,与外面的街道也只剩半堵墙,旁边的几栋楼房还在烧,不时发出噼啪的木头炸裂声,相比于外面的嘈杂,这里暂时还算安静,火光映照那几人的身影,脚边斜长的影子摇晃着,如同妖魔乱舞。
池小白眉毛微微拧紧,然后又松开。
他挪动了一下脚步,轻轻推开旁边的一根木头,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什么东西。
然后静静看着他们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