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阔。
午后阳光从头顶的树冠投射下来,在不断后退的小路上形成斑驳的树影,草木清新,翠绿枝叶随着山风摇摆,沙沙的响在耳畔,夹杂着参差不齐的虫鸣,偶尔还有鸟雀喳喳的叫声,不甘寂寞似的附和着。
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到这里可以把斗篷脱下了。”走在最前面的红发青年扭头说道,然后率先把身上沾满沙尘的黑色制式斗篷摘了下来。
“要进山了吗?”池小白随口问了一句,一边打量着面前蜿蜒向上的林间小路。
“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速度快的话,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到山那边,到时候你们就能看到灰堡的城墙了。”
言辞简练的答道,杰森将腰间的长剑别到一旁,抖落干净斗篷上面的附着物,然后将其收进随身的鹿皮腰包里。
池小白点点头,然后依葫芦画瓢的将东西收到包裹里,系好绳结。
过了一会儿。
正准备迈步出发的杰森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回转过来,诧异的望着站在年轻人手边的两个娇小身影。
她们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丝毫没有动作的意思。
“呃,两位小姐……”
话没说完,就被池小白插了一句——
“真是不好意思,又这样子了。”年轻人冲他无奈的笑了笑,“我和她们说一下。”
说完,年轻人背对着他蹲下身子,将头凑在两人耳边。
片刻后,池小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歉意:“失礼了,她们暂时还想戴着。”
“随便了,如果她们不嫌麻烦的话。”杰森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两边的树钩可算不上友好。”
池小白抱歉的笑了笑,杰森摆摆手,然后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几人跟在后面。
“为什么那样护着那个人类。”声音清脆如鹂,带着些稚嫩。
蕾米莉亚抬了抬头,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如此挑衅我和芙兰,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他么。”
池小白牵着芙兰朵露的小手,有些无奈的笑着,“不知者不怪,而且,人家正在给我们带路呢,权当将功抵过吧。”
“带路?按照这种速度,还不如我们自己飞过去。”
池小白随意的说道:“那得要是晚上才行,不提进城要等到第二天,你和芙兰这几天颠倒作息时间又是为了什么。”他看了眼可爱的打着哈欠的芙兰朵露,“不就是为了适应人类的生活规律么?”
既然要住在人类的城市里,这些都是必须得考虑到的。
“哼!我当然知道,只是提醒一下你而已。”
池小白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好笑的低头看着大小姐将小脸隐藏在兜帽下,只露出一截小巧精致的下巴。
……
大陆西部的某个森林里。
潺潺的小溪从四周汇聚,经过蜿蜒的河道流入清澈的湖水里,泛起淡淡波纹,岸边,被削去整整一层的地表已经长满了杂草,不时有蜻蜓浮掠而过,然后又折返回来,扇动着薄透的翅膀,在野花上稍做停留,又飞走了。
这里便是传闻中那位绯红恶魔的住所——红魔馆,最后发现的遗址。
漂亮气派的洋馆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荒凉的野外,灰松环绕的密林深处,已经看不到一丁点人工的痕迹——偌大一个建筑,连同底下的大图书馆,都被人用不可思议的能力转移走了。
这便是教会派人观察后,从某些残留的痕迹所得到的结论。
明白吸血鬼领主不会回来后,教会便不再浪费时间,将大部分人手撤离,并开始下一轮的调查和寻找。
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红魔馆早已不在这个世界,所以他们的寻找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不过对仍然驻守在这里的骑士小队来说,那些已经跟他们毫不相关了。
“队长,你这是最后一年了吧。”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盯着湖面,突然转过头来说道。
中年男人擦拭着手中的长枪,头也不抬的回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的确是的。”
“那队长明年的这时候,就可以舒舒服服待在家里休整一阵,好好陪嫂子和孩子了。”年轻人有些羡慕似的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而我还要在这里熬三年,想想真是磨人呐。”
中年男人将长枪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看了同伴一眼,脸色变得严肃,“这些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算了,如果不想被裁决所的那帮疯子注意到,你得注意一点。”
“当然只有在这里说啦,我又不傻。”年轻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
中年男人见状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
和风徐徐,树叶间投下来的阳光映在两人的轻甲上,闪闪发亮,因为经常保养的缘故,他们的装备并没有显得过时且破旧。
过了一会儿,中年男人抓起骑士长枪站起身,腰侧的精钢短剑一阵哗啦作响,他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到换班的时间了,我们走吧。”
没有传来回应。
迈出去的脚步顿了顿,他疑惑的回过头,看着树边的年轻人,“怎么了……”
声音卡住了,因为他发现年轻人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像是得了癫痫一样。
心中突然泛起不安的感觉。
这时,结结巴巴的声音从同伴的嘴里传来。
“……你、你看、看那边……”
中年男人忍不住心中一跳,也来不及询问同伴究竟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脑袋。
然后瞳孔一阵紧缩。
那是什么?!
平静的空气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一阵又一阵的颤栗感冲击着他们的内心,中年男人倒吸了一口气,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年轻人是那种反应了。
镜子一般的湖面上,一道扭曲的紫色裂隙布在半空,像是一只竖着的狰狞巨眼,里面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出来了,扑面而来的压力宛如实质。
仿佛身子被定住了,他们完全被眼前的异状所吸引住,连预警都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一秒钟,又或是一个世纪。
直到一位绝美的金发少女从中走了出来。
如闲庭信步一般,穿过了那狰狞的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