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跟在落素身边的那个叫顾暮瑾的，并不是废物，反而实力非常恐怖？”
少女慢悠悠地拨动了琴弦，看着坐在桌边一脸气愤的杜方鹃，她的脸已经用药膏治好，光滑如玉，看不出半点受伤的影子。
“对啊，我看她的实力，能把周芷怡都一下子打飞，那么在玄灵殿里肯定是前三的水平了。”杜方鹃气地咬牙切齿，“居然一直装着自己是个废物，然后再这么突然来阴我一把！”
“都说了让你不要开罪那个落素，她是什么水平？周芷怡虽然天赋也不错，但在落素面前，根本没有可比性，就连向迟喻、徐子寒他们，能不能赢她都是个未知数。”少女看她一眼，“你莽撞了，明天去跟她们赔个不是吧。”
“让我给她们道歉？凭什么！”杜方鹃站起身来，“白芙你主动向落素示好的次数还少么，她什么时候给过你好脸色看？”
她这话说出去后郭白芙拨动琴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安静地看着她。
杜方鹃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却还是咬咬牙道：“白芙你就给我个准话，你到底帮不帮我！”
郭白芙没有讲话，杜方鹃知道她心里是不赞成自己去招惹落素的，可那口恶气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咽下，于是跺跺脚就离开：“你不帮我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杜方鹃就是这么个脾气，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郭白芙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随后摇了摇头轻道一声：“蠢货。”
屋内的屏风后又款款走出一人来，那人也抱一古琴，似笑非笑在郭白芙对面坐下，动作熟捻自然仿佛做过千百回了。
“这样的人，也亏得你能忍得了她。”
郭白芙倒也不否认，却是笑一声道：“我练了这么多年琴，却是连最普通的融玄入音也无法做到，音师的修炼果然不容易。”
“再不容易，能有锻器难么？”乐声自许晴鸢指尖流出，“光是对基本属性的要求，就足够把绝大部分人都拒之门外了。”
两人互相捧了几句，才听郭白芙道：“杜方鹃的话你方才也听到了，她说的那个顾暮瑾，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必要去认识一下。”
“不着急。”许晴鸢答，“面前还有一个杜方鹃，如果她能处理好杜方鹃的事，说明就是真有几分本事，到时候我们再去结交也不迟。”
“杜方鹃那个白痴。”郭白芙笑一声，“没有什么智商却偏要学人耍心眼，还要用心计去对付最不吃这一套的落素，这样的心智，若不是她师父护着她，她早就被人整死好几回了。”
琴音又乱了，郭白芙索性收起古琴：“十日之后就是谷内大比，如果我能在玄灵殿胜出的队伍里见到落素，那么杜方鹃就由我替她解决好了。”
***
一小团风聚集在她手掌之上，淡淡的灵力以之为中心溢散开来，随后手掌掌心微抬，那小股旋风就随她的动作消失。
夏以若怔怔地看着顾暮瑾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一向稳重的双眼中竟然隐隐有欣慰的泪意闪动：“瑾儿，你真的可以修炼了么。”
如果落素之前的介绍没有出错，面前的美貌女人就是当年讲顾暮瑾带回璟玄谷的人，也就是说，她是谷里唯一一个可能知道顾暮瑾身世的人。
这么多年来，顾暮瑾都是以废物的身份活着的，而也正是夏以若的极力袒护，才让她能够留在这里一直到现在，她不知道这具身体的母亲是谁，但夏以若却比母亲更加细心地照顾她长大。
见她因欣喜而泪水盈眶，顾暮瑾点了点头，却忽然被她抱入了怀中：“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原本一直担心顾暮瑾无法修炼，就算被遣离谷后她会给顾暮瑾许多防身护具，但依她那柔弱的性子难免会被人欺负了去。何况她是要回自己家里去的，那就难保她的外公和舅舅会因为她的身份和体质而轻视她、冷落她。
现在她可以修炼了，以后的路相比也要好走得多。
顾暮瑾被她这么突然的一个举动惊到，随后大概地猜到了她的内心所想，她不喜欢与人接触，却也罕见地没有推开她。
落素靠在夏以若背后的墙壁上，此时她的双眼正好与顾暮瑾直直对上，似乎尚存些许疑虑。
而此时，夏以若却忽然松开了顾暮瑾，坐回位子上的时候也收起了刚才的神情，又变成了刚出现时成熟稳重的模样，挥手的时候凌空打开房门：“何事？”
几个陌生男人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处，却并没有直接走进来，只是向里头行一礼后道：“夏导师，我等奉司器殿冯长老之命，前来带落素和顾暮瑾过去一趟。”
夏以若的眸光陡然一利，方才的事情她自然已经知晓，虽然顾暮瑾确实冲动了许多，但毕竟是杜方鹃有错在先，怎么还敢恶人先告状，又去找她的师父撒娇！
“毕竟她们都是我负责的人，这样吧，我与她们一同去拜见长老。”
夏以若的身份与一般导师不一样，因而那几人也不敢得罪了她，于是只能退开一条路，好让她们从屋内出来：“请。”
***
兜兜转转又走了好一会儿，顾暮瑾等人才终于在一处院落门前停下了脚步。
走进偏厅，果然见到趾高气昂的杜方鹃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见到落素和顾暮瑾，她哼一声后就别开视线。
没想到这家伙真的蠢到这个地步，真以为找来她那什么师父就能够替她出气了么？看来她之前放过这家伙的决定真的是做错了！顾暮瑾视线慢慢扫过她，嘴角浮上一丝冷笑。
“你们两个就是落素和顾暮瑾？”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双鬓灰白，视线落在面前几人身上，开口询问。
“是。”
“我徒儿说你们两个一起欺负于她，甚至还用刀划伤了她的脸，是否是事实。”
“冯长老，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夏以若先于两人开口，“瑾儿是今天才开始可以修炼，而落素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虽然话少了一点，却绝对不是会主动招惹别人的类型。”
“你乱讲！”杜方鹃站了起来，“就是这个叫顾暮瑾的，直接就把我给打开了，还用小刀划伤了我的脸！”
夏以若身为玄灵阁的导师，谷里的那些少年天才，哪一个不是对她毕恭毕敬的？如今却被杜方鹃如此顶撞，心里自然怒火冲冲：“我与冯长老讲话，怎容你一个小辈插嘴？莫不是觉得自己能骑到长老头上去了不成？！”
冯长老听到这话也咳嗽一声，目含警告意味地看她一眼，才又继续道：“话虽这样讲，但她们伤了我徒儿可是事实？”
夏以若语塞，顾暮瑾却在此时开口：“我伤了她确实是事实，但敢问冯长老，她令人将我打昏绑走、以此逼出落素可是事实？若不是我二人实力并非她所以为的那般，现在伤人者和被打伤的人，可就要换一换了。”
冯长老没有想到她口齿如此伶俐，皱眉道：“好个能言善辩的丫头，方鹃明明只是想要与你二人和解而已，怎料你们却出手偷袭，还恶意用刀伤她！”
“好一个大言不惭的和解。”顾暮瑾笑道，“难道在冯长老眼中，用地缚灵阵来偷袭别人，也能叫和解么？”
地缚灵阵，正是杜方鹃今天使用的阵法，而这种阵法的威力极大，为了防止这些年轻人冲动之下拿去偷袭，因而伏阵殿的导师、长老，是不可能把自己制作的阵法拿给杜方鹃的。
而因为制作方法刁钻古怪，因而在这目前批学员之中能够制作出它的人也屈指可数，只要把他们找来问一问，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冯长老心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再联想到与自己徒儿有来往的那些人，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未免感到有些尴尬，可一旁的杜方鹃却忽然撅起嘴似赌气地瞪他一眼，有让他一时之间感到有些为难。
这徒儿被他惯坏了，他是知道的，可他先前就答应过方鹃，一定会好好惩治她们的，这下子连他也有些为难了。
“虽然双方都有错，但错误毕竟也有大小轻重之分，杜方鹃你这几日就给我待在房里哪里也不能去，好好反思，至于你们两个，违反了谷中规矩出手伤人，去禁地里反思半个月，以后不得再犯。”
“冯长老！”夏以若皱眉出声，“十日后就是谷内大比，落素她不能缺席，而瑾儿手无寸铁，怎么能在禁地那种地方待下去！长老的决判未免有失偏颇！”
谷内大比？顾暮瑾皱了眉头。
可冯长老显然已经听不进她的话了，对着旁边的空气挥一挥手道：“麻烦将她二人送去禁地吧。”
空气中陡然出现一道波纹，一个黑袍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偏厅之中，他一出场就带了极浓了血腥味和迫人窒息的威压，一身杀伐与判决之气吓得杜方鹃脸色一白。
这黑袍人的出现成功让夏以若想要说出口的话停在了喉间，巨大的实力差距让她的额前隐隐渗出冷汗。
那黑袍人看了顾暮瑾两人一眼，随后伸手一挥，一股巨大的波动水纹一样扩散开来，顾暮瑾视线一晃，周围的景色陡然变得灰暗又阴冷，像是站在破旧的古堡大门前，灰尘的天空下隐隐传来了乌鸦的叫声。
身后的黑袍人低声开口：“在下送这两位犯了错的学员来此面壁思过，还请两位大人打开禁地通道。”
大门两旁的残破石狮忽然双目闪现了红光，接着那石狮似乎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视线向三人扫过。
面前的大门慢慢地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顾暮瑾和落素被推进禁地，再回头时，那扇门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两人只身处于茫茫的荒野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