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可以尽情地欺负凡人，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凡人就如同棋子，更甚如蝼蚁。所以当然不会有人会对一个凡人认真起来。这样只能算是戏耍，不能算是切磋。
秦雅霜当然不会仗势欺人，在她看来，这，根本没有必要。怎能忍心去打击这样一个认真的人呢？
可是，她想错了。在同时不使用元力的状态下，是她又怎么比得上朱亦辰。连连不断的归一，招招都是狠招，不曾间断，强势的攻击下。秦雅霜很快便落入了下风，随着一线刀光产生的尖锐的声响，她还是不得不使用了元力，躲过了那直指面纱的弧。
“怎么，还是要使用元力，一本假正经，渍渍渍，来，继续吧。”朱亦辰冷冷地嘲讽着。
秦雅霜冷哼一声。既然都这样了，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修行之人与凡人差距，或者不能说是差距，而更像是一道天堑。因为即便是最基本的聚灵境界修士，也不是凡人所能够抵挡的。何况秦雅霜还有很好的底子，既使是使用聚灵境界的元力，也不是聚灵境的人所能挡的，更何况是凡人。
于是，刀光、剑气弥漫着宁静的院落，阵阵的清脆刀剑碰撞声奏响着一支灵动的歌儿。
朱亦辰侧身，下滑，躲过一剑后，却突然腾起。
刀已入鞘，拔刀术！
左手持鞘，右手于左腰后，漱，一道流光而过。秦雅霜避之不及，一道气墙隐约浮现，横击扫去了光的影。
拔刀术，其核心思想便是“一击必杀”，利用瞬间高速的拔刀攻击对敌人造成出其不意的打击，简而言之即是偷袭战术。因此拔刀术并不涉及出刀后的剑术套路。
刀客风流，拔刀术尤为如此。
可朱亦辰这拔刀术，核心思想是不变，变的是这出刀后由归一和连狂破军，刀刀合一的套路。让这拔刀术不再只是出其不意的打击了，变得更具平地惊雷的逼迫性和一往无前的强势！
朱亦辰速度不减居合之中，再次拔刀，快，快的在常人眼中只剩下模糊的影子，但在秦雅霜眼里却又那么清晰可见，凌星的凌厉一如所见！
朱亦辰在秦雅霜四周不断飞奔着环绕，刀刀直指她的容颜。不断防御的秦雅霜实在是受不了这般的挑衅，冷声说“小心了。”高两个境界，容得你猖獗？
防御，每一剑恰到好处的避过了朱亦辰的一击必杀。连狂，使她不得不接连防御。毫无还手之力。偶尔反击过的剑气却直接被朱亦辰躲开，然后又不得不再次防御。而现在，元力聚成的剑气外显，形成的防御更为凝练。朱亦辰的斩击被削弱了太多，太多。看来是要转换攻守方了。
“无痕”刀过留痕，剑过留影。无痕，快，也慢，隐约着，没有了刀光，是为无痕。
叮~清脆的回鸣。秦雅霜手中的剑被击落了，散去的元力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裂纹。
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
胜了？败了？
朱亦辰手指在三尺六寸的凌星长刀上划过，叮~一声脆响的弹鸣。
真正的战斗似乎才刚刚开启！
朱亦辰一脸不屑地摇头：“秦雅霜，这就是你的剑么？哎呀...不好意思，要我来帮你捡起来么？”
或许，秦雅霜擅长的并不是剑术，而是剑阵，将剑道与阵道结合起来的大杀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剑术就很差劲。在琉璃仙宗里，比之那些比精研剑道的天才也不弱。怎会是朱亦辰口中这般差劲呢？赤裸裸的嘲讽挑唆。
或许有人并不清楚琉璃仙宗到底是个怎样的宗门，但只要是带有了仙字的，肯定是不凡！
“呼，朱亦辰！有时，真的，觉得你很讨厌诶！”秦雅霜挥手将剑招回，竖直冲过去的剑影发起主动进攻。
剑剑也同样不饶人，一把剑，却又不是一把剑。虚幻的影子里，每一剑都带过一道道风痕。
朱亦辰只是“呵呵”冷笑着。秦雅霜突然感觉憋了一肚子的气，只想让他的惨叫声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我还担心你？这般讽刺我，还揭我面纱，击飞我的剑......
剑凌厉了起来，模糊不清，数量似无数的剑在朱亦辰周围横穿直撞，有时竟感觉从他的身体中穿插过去。
朱亦辰单手持刀，却不出鞘，躲闪着冷冷地盯着她。
真实之眼让他清楚的感受到每一剑。在不断抵挡后退中，多少还是受了些伤。
真实之眼，也是虚妄之眼。右手小指上别异的戒指。上下两尖，中间凸起，墨绿的戒身上是深蓝的花纹，正中似一白色的菱形眼睛，眼睛周围是向外四散纹路的“睫毛”。
“就这点本事？你不是还要复仇么，连我这个凡人都打不过，还想去复仇？”朱亦辰抽刀斩开了凌空而来的剑气，倒退着继续说道。
“秦雅霜，你不是天才么，你不是眼高于顶么，怎么，这么弱的天才？什么时候天才都成了这种大白菜了。”
秦雅霜手中剑一抖，厉声道“你给我住口”手中的剑又加快几分，使得朱亦辰不得不拼命阻挡。
“不要以为你天赋好，就想当然了。天赋再强，内心依旧这么弱小。你只是看着外表穿了身盔甲，手里拿着利器，内心却是懦弱胆怯无比。一旦被揭开面纱，你就只是怯懦，你也只能是懦弱！”朱亦辰不断呵斥着，突然找准秦雅霜情绪突变的瞬间，反击，连狂，归一，无痕无影.....
“秦雅霜，你就这样复仇？秦家像你这样被灭也是应该的，你就怎么能苟活于世呢？”一句触痛秦雅霜内心最深处的伤痛。
秦雅霜眼中尽是悲愤，布上了淡淡的薄雾。剑气凌人，竟现杀意。不顾眼前是什么人了。
朱亦辰连狂被破，在地上翻滚着连连闪到一旁，不断后退，身上平添几道伤痕，混杂着泥土与汗水，鲜血不断顺着刀滴下。
在任何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都是虚妄。
“黎公子，传你一法诀以谢你赠刀之礼。次法决，镇人镇魂，震四方。你赶快熟悉，便施加在我二人身上，劝当做练习吧。”朱亦辰只好出此下策，身上又添几道血痕。不然怎防得过接近爆走的秦雅霜。
“秦雅霜，你肯定也被吸引吧。每个人都是贪婪的，虚妄的。因此招致了无数的罪恶。知道秦家为什么灭亡吗，哈哈，是所谓的道义，站在所谓道德的制高点，来践踏一切不值得存在的东西。这，就是这人性的贪婪！”朱亦辰嘶哑的笑着。“所以，他们该，死。”
“你又懂什么，他们杀了我最亲爱的父母，杀了我所有的亲人。我的家人，我的家族。”秦雅霜悲声道，“他们，他们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要他们死。没错，我是在苟活，苟活着，只为能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可是，回不来了，那些都回不来了！”秦雅霜愤恨自己，那么弱小。弱小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去，连愤怒的声音都不曾发出。她躲在了所有人的庇护下，看着鲜血与尸体，听着那些悲惨的叫声和自己干呕的声音。呵呵，多么的讽刺啊。
实力，一切都是实力。强大，只有不断地强大才能保护自己的所爱。复仇，我当然要复仇，我要他们死。
局势愈演愈烈，战局开始不受控制。道印境界完全爆发出来，朱亦辰在这面前就如同蝼蚁。
实力，强大。这几乎是所有人修行的目标。因为这种完全掌握他人生死的感觉是所有人都向往的。
有谁愿意如蝼蚁般，如风暴中扁舟那样。让自己的生死完全掌控在别人的手里，生死就在一念之间。没有人，就算是个疯子，也有他的追求，他的自由！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花为肚在一旁只能干着急，声音淹没在了刀剑声中，挡在了飞扬的尘土外。实力，也是实力，不足够强大的实力连个劝解都不存在！
轰，大地似乎下沉了。黎公子终于施展出了法决，瞬间压制住了秦雅霜的实力。仙士的实力与修士是天壤之别，即便你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又能怎样。更关键这法决也极为不凡，施展出来的威力绝不是修士所能抗衡得了的。
朱亦辰拔刀抵挡着，漠然开口。“不惜耗尽生命，去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值得么？”
心存畏惧、怯懦？从那一刻起，秦雅霜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她坦然回答“我自始至终都别无选择，自然无所谓值与不值。就算伤心，就算生气，就算被人背叛，也要时刻保持微笑，等自己有力量时，一定要报复！”
“可悲的复仇者！”朱亦辰言语之间，夹杂着几许嘲讽，几许不解，以及几许失望。
“复仇，真的如此重要么？”朱亦辰楠楠一句，似乎在向秦雅霜发问，，但却又像是在自问。
那一世。我屠尽数族，只为复仇。他们虽然没有夺走我的一切，但我，我拿走了所有，连带着他们的一切。
可结果呢？只是在复仇中迷失了自我罢。
“家族绝灭，如若不复仇，即便独活下来，又有何意趣！”这是秦雅霜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她无法忘记那个昔日快乐的家园，更无法忘记那覆灭她一切的仇恨。
“大道本无情，人情的那只不过是人心。想跳出这个世界，那就让自己变强！”朱亦辰似乎也这么认同道。“但是”他厉声喝道“变强永远不是复仇这么一个小小的理由所承担得起的。”
尘土已经沉下来，黎公子施展的法决稳定下来。对于秦雅霜来说这种镇压就是枷锁的束缚，而对于朱亦辰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剂良药。
朱亦辰跺脚腾起，如猎豹扑向秦雅霜，居合中，不断释放着拔刀术。
他淡漠地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像秦家这样的家族，被灭门也是应该的。”
“应该的？”秦雅霜内心的痛处被戳中，愤怒，满腔的怒火想要发泄。应该的，呵呵，不认同也就罢，他还觉得这是应该的？秦雅霜极力挣脱禁锢，剑气在她手中的剑上高达数尺。
黎公子适应神诀后的威压立马随之增加几分，朱亦辰二人脚下都是一顿，泥土都被压下几分。
实在不行还是直接出手打断吧，黎公子也看出了几分缘由，继续施展着法决。
花为肚还不明白为什么黎公子不直接出手阻止。焦躁地站在一旁，跺着脚，欲语却无，全然不知所措。她突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终是想起了什么，对黎公子示意了一下，便退出去了。
朱亦辰与秦雅霜一连过了上千招，火气是越打越重。秦雅霜每次挣脱，实力变强都会被黎公子压制下，朱亦辰也在逐渐适应。
“秦家被灭还不应该么？这是个吃人的世界，弱肉强食本就是生存法则。”凌厉的刀，锐利的剑在四下飞舞。朱亦辰身上伤痕不少，手中三尺六寸长刀沥下一道长长的鲜血。
“血落”空中鲜血成弧，刀光无影掠过。一线光，一弧血。快而凌厉。撞击声中剑被弹开开。朱亦辰双手颤抖着，虎口发疼。握不住，止不住的刀好似不受控制地鸣动着。秦雅霜手上一招，剑又收回，在手中还震动着，似乎将她震清醒了几分。
“运是强者的谦辞，命是弱者的借口。你不该只是念叨着秦家的命运如此。”朱亦辰退在一旁，嘴上还留着一丝鲜血，轻吻着自己左手上一颗古朴的戒指。
缓缓说“强者面前全是路，弱者面前全是山。我为什么那样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站在那个顶端。这就像烧死蚂蚁一样。如果你是一只蚂蚁，你肯定会在乎烧死了百万只蚂蚁还是千万只蚂蚁，但你现在是人，你是不会去计较烧死的究竟是百万只蚂蚁还是千万只蚂蚁。”
朱亦辰回头看了黎公子一眼，黎公子眼中一沉，这法决不是这么好施展的。但不管怎么说，他支持得住么。刀剑中反射着朱亦辰眼中那疯狂的神色，他知道这是最后一刻了。
那左手中指上戒指，略显厚重。金色旋纹，镂空着的点点扭曲的曲线，四周镶着古铜的石印。这就是器戒“衍天”。
朱亦辰将凌星在左手上慢慢滑过。凌星划过戒指，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那蓝色花纹鲜亮了起来，吸收了那沥着的鲜血，蓝纹边缘有了淡淡的红色。这便是印了，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只因为这是衍天！
“秦雅霜，看看什么是刀样的心，剑中的眼吧。”朱亦辰默然。凌星而上，挑剑而舞。秦雅霜随着在空中挥剑阻击。
不知何时，圆月隐去了，花为肚也已经回来了，看着他俩刀剑起舞，不乏凌厉与萧然之气。
“复仇在你眼中真的就这么重要，已经代表了你所有的一切么？”
朱亦辰错过了身子，合上刀，拔刀术。刀剑颤动着，鸣声刺耳。秦雅霜连连后退几步。
“你人生的目标是什么，你修行是为什么？你内心苦苦支撑着你的到底是什么？复仇，复仇之后你又将如何？”朱亦辰不断追问，手中的刀似乎都随着语气的强硬而锐利了起来。
“你应该好好想想。修行修的仅仅是境界么，这更是在心啊！”
是的，即使你拥有人人羡慕的容貌、博览群书的才学、挥霍不尽的财富，也不能证明你的强大。因为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