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应选与魏忠贤谈论崔呈秀一事。刘应选暗道:“这魏忠贤见利忘义、贪生怕死,纯属小人。做大事惜死、见小利忘义,此等人物必不能成大事,不如弃他别往。”但刘应选又暗中思量道:“我蒙魏忠贤知遇之恩、拔擢之意,岂可轻易弃之别往,若被他人知道我如此行事,岂不笑我忘恩负义,不如先看看形势,再作计较。”故其暗中注意魏忠贤财宝放置之处。
次日,魏忠贤整理洗漱,穿上朝服,乘辇来到金銮殿外,与文武百官见过等待上朝。有太监传达崇祯帝旨意命百官入朝。于是文武百官走进金銮殿,文官居东、武将列西。但见崇祯帝头戴皇冠,身着龙袍,脚穿龙靴,缓步来到龙书案旁,看见龙椅稳稳的坐将下来。文武百官三呼万岁,崇祯帝一挥手,令百官平身。工部主事陆源出班跪倒道:“臣有本奏。”崇祯帝看罢,点龙首示意其进言。陆源道:“兵部尚书兼少傅、太子太傅、左都御史崔呈秀身居要职、目无国法、贪赃受贿、悬秤卖官、娶娼****、父丧不归、人伦败坏、三纲废弛、滥用职权、圈掠土地、驱赶人口,以致朝政日衰、政事难行,国而不国。臣请陛下查略此事,将崔呈秀绳之以国法,斩首于午门,以绝天下民怨臣疏。”崇祯帝偷眼看了看魏忠贤,又瞧了瞧崔呈秀言道:“崔爱卿,可有此事?”崔呈秀道:“绝无此事,陆源血口喷人,臣请陛下治其诽谤之罪。”崇祯帝道:“朕是问‘父丧不归’可有此事?”崔呈秀听罢,低头道:“确有此事。”
原来,崔呈秀父亲亡故本应回家守孝,可魏忠贤委其朝中大事,故而迟迟未动。大明素以孝义治天下,按照大明法律,父亲亡故理应回转祖籍守孝三年,如遇特召可以提前回转朝廷。今崇祯帝问到崔呈秀之父,不免伤心,故而低头不语。崇祯帝听罢,笑道:“崔爱卿,这就是你的不对。正所谓‘百善孝当先’,礼仪之邦当以礼仪为立身之本,朕今日准你回家守孝三年,孝期满时方可回朝,在朝内一切职务由他人代为掌管。”崔呈秀无奈只得谢恩,转身看了看魏忠贤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等到崔呈秀离开金銮殿,魏忠贤出班跪倒,崇祯帝心中暗笑,乃言道:“魏爱卿有何本奏?尽管道来。”魏忠贤道:“近日,我朝对蒙古作战,在宣州大获全胜,杀敌数万,缴获战利品无数。陛下应加赏有功之臣,以彰陛下皇恩浩荡。”原来,大明朝与蒙古作战于河北宣州,大破其军获得大胜,此役中魏忠贤义子魏良卿与其义孙魏鹏翼皆略有微功,魏忠贤既为子孙求赏,也为试探崇祯帝对己之心,故于朝堂之上提略此事。崇祯帝心知肚明,对有功之臣尽皆加赏,并赐予魏良卿父子丹书铁券,为的便是稳住魏忠贤。事后,崔呈秀得知魏忠贤在朝堂上,替其子孙求得封赏,对自己之事只字未提,可气得不轻。那崔呈秀一怒之下便辞了官职,还乡为父亲守孝。
魏忠贤手下第一位干将崔呈秀被放逐还乡,百官的胆量也大将起来,纷纷上疏指责魏忠贤之过。贡生钱嘉征于天启七年十月十六日上疏一道历数魏忠贤十大罪:
其一,与帝并尊。朝廷之臣所上奏折,必由其先行过目,并且常以功德自居,奉旨传谕时,言必称“朕与厂臣”之类之语。
其二,蔑视皇后。张皇后之父张国纪身无过错却被其罗织罪名陷害而死。
其三,操纵兵权。明朝素无宦官操兵之法,而魏忠贤内逼宫闱,外胁臣民,在皇宫禁地操练军兵并私下调动皇帝之御林军。
其四,目无君上。按国法,内官不得涉政,而魏忠贤不仅参政,还只手遮天,权倾朝野。
其五,克削封王。先帝所封三王,赐田甚薄,而魏忠贤竟然敢在封王身上攫取肥沃膏腴之田几万顷尽归己有。
其六,不尊圣贤。孔子为万世之先师,而魏忠贤竟然敢在太学的旁边修建自己的生祠。
其七,滥赐爵位。国法规定,不是军功不得封侯,而魏忠贤身在内宫,竟公然袭上公之封爵。
其八,滥冒边功。辽东全境都落入后金手中,寸土未得、寸功未建,而其子孙却封侯拜伯,冒领赏赐。
其九,劳民伤财。魏忠贤在天下到处修建生祠,以致所建之处,民穷财竭,靡费财物不可估算。
其十,营私舞弊。科举取士乃是国家大事,而魏忠贤却为崔呈秀打通关节,对其文章大加赞赏。
崇祯帝见奏章后知时机已到,勃然大怒并命内侍传唤魏忠贤。魏忠贤来到御书房,崇祯帝见魏忠贤至,将奏折从书案之上丢了下来,言道:“给朕念。”魏忠贤见崇祯帝声色俱厉,不敢违命,将奏章捡了起来一看,顿时魂飞胆裂,连忙跪倒磕头,口称“死罪”。崇祯帝厌恶其丑相,也对之罪行一清二楚,但念在明熹宗的情面上,崇祯帝网开一面,派郑康升将魏忠贤押往凤阳看守皇陵。
这魏忠贤侥幸未死,暗中庆幸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于是,魏忠贤回转府邸收拾家资,带上金银财宝四十余车,马匹千余,随从八百人各带刀枪,身穿甲胄。他这一路上车水马龙,声势浩大,先头部队离开南门,末尾部队竟然还未出府门。通政使杨绍震见此景,连忙面见崇祯帝道:“陛下,魏忠贤身犯死罪,奈何陛下皇恩浩荡免其一死,不想其仍不知悔改,发配之景却弄得如此壮观,前边骑兵开道,后面步兵护佑,骑兵已出南门,尾队还未出府门,这哪里像是在发配啊?简直形如出征。望陛下早作打算,不能由魏忠贤如此无视国法,恣意妄为。”崇祯帝听罢,拍案而起,大怒道:“魏忠贤,朕本想留你一条性命,不想你仍不知错。”于是,崇祯帝令兵部派兵将魏忠贤捉拿归案。旨意下达,兵部遣吴国安率三千轻骑昼夜兼程捉拿魏忠贤。正待这宫廷传达旨意,调兵遣将之时,早有心腹飞马赶往新店密报魏忠贤。魏忠贤行至新店得知崇祯帝已派出人捉拿自己,自知难逃一死,便大哭一场上吊自杀结束了自己奸恶的一生。
刘应选看着魏忠贤已经绝气身亡,站在原地沉思了半天,起身翻找魏忠贤的珍宝,在珍宝中找到了一个最值钱的宝物叫做“九盏凤霞冠”,携带在身上,又带着足够多的金银珠宝,最后拔出宝剑将魏忠贤人头斩下,以其血在墙壁之上写着:“杀人者,飞天锦鼠刘应选是也。”一切准备已毕,刘应选来到院中大喊道:“魏忠贤跑了,快来人去追!”于是,用手指着西方,军兵会意,前往西边追赶。待追兵离开,他向南逃走。这追兵追赶一程发现是计,等回来之后,刘应选已无踪迹。
魏忠贤一死,阉党群龙无首,崇祯帝抓住机会进行大清算。将阉党首逆魏忠贤、客氏凌迟处死,首逆同谋崔呈秀等六人斩首抄家,其近侍除刘志选外十九人秋后处决,另外充军削职者二百多人,整个阉党被崇祯帝连根拔起并迅速铲除,其手段可与康熙帝除鳌拜相媲美。自此,大权重归皇帝一人。
崇祯帝继位以来,事必躬亲,对国事苦心操劳不知疲倦,白天处理政事,夜里也经常办公。不仅如此,其崇尚节俭、衣食朴素,从不贪恋女色,一心专治于国事。即便如此,崇祯帝依旧忧心忡忡,其所虑有二:其一,关外努尔哈赤建立的后金日渐强大,其子皇太极又治国有方,将帅用命,如若长久下去,打进关内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其二,万历、天启两朝,天灾不止,旱灾、水灾、蝗灾常常发生,土地集中,百姓流离失所,爆发农民起义也是时间上的问题。由此,朝堂之上这两件事情便成为了焦点。
正在崇祯帝不知所措之时,宁远来了一位盖世英雄,此人自幼攻习兵书,深通用兵之道,性宽和、有胆略、识人善用,祖籍广东东莞,姓袁名崇焕,字自如,又字元素。曾经在宁远一战,兵不过万,力挫努尔哈赤一十五万大军,炮伤其人威震辽东,金兵闻之而胆裂。崇祯帝闻袁崇焕至,大喜,忙唤袁崇焕于金殿之上。只见袁崇焕身高八尺,头戴乌金盔,体挂乌金甲,外披灶黑袍,左手托着奏折,右手将金盔摘下而步入金殿,参拜已毕。崇祯帝笑道:“袁爱卿来得正好,卿久居辽东,深知其情,对金或战或和,众臣议论难一,朕实难决,今番主张全凭卿一言。”袁崇焕听罢,笑道:“陛下,此乃国策,不应当殿议论,臣请陛下偏殿一叙。”崇祯帝笑道:“卿但讲无妨。”袁崇焕道:“臣曾听闻太祖皇帝平张灭陈,北逐大元而得这万里河山,实属不易。后世子孙岂能轻易让半寸于他人。议和者口称为国,吃着朝廷俸禄,不思为国尽忠,反欲与贼议和,致使朝廷战和不定拖延时日,而使敌有闲暇整军扩张,鲸吞整个辽东。如今还穷尽口舌劝陛下与敌议和,上愧对于祖宗,下有负于黎民,纵死九泉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臣请陛下将议和之人推出午门斩首示众。”议和派的领军人物兵部尚书高第道:“听君之意,复辽之计已成竹在胸,此廷议之际,我等愿闻高论。”袁崇焕听罢,冷笑道:“臣以为大明与伪金战则有七利,避则七利尽失而伪金坐大。崇祯帝听罢,喜出望外道:“有哪七利?”袁崇焕道:“七利乃:努尔哈赤刚死不久,皇太极初立,朝事不稳,此治利也;大明起全国之力而敌藩外一隅,此势利也;伪金诸子相争汗位,内部分裂,八大贝勒联合执政君权有限,相互抗衡,要事难决,而陛下刚铲除阉党君臣齐心,将帅用命,此政利也;伪金兵败宁远,折损君主,士气低落,而我大明在三岔、陆广、遵义三处大败奢安联军,擒杀奢崇明和安邦彦,举国上下士气大振,此武利也;伪金擅于野战,不擅攻坚,我等以守为攻,以红泥大炮护城,拒敌于千里,此器利也;伪金兵源、兵器、兵粮奇缺,依仗掠夺,而我大明泱泱大国足可自给,此兵利也;伪金东有朝鲜,西有蒙古,南有大明,三面楚歌,而二处皆与我大明互友,此盟利也。有此七利,陛下不干预臣用人,钱饷足备,臣五年便可复辽。”崇祯帝听罢,笑道:“卿有此七利,复辽必矣,朕封卿蓟辽督师,总统辽东一切军务,另赐尚方宝剑一口,有先斩后奏之权。”袁崇焕叩头谢恩,又奏道:“臣愿保举两人辅助微臣复辽,这两人乃一师之徒,师兄乃锦州总兵吴襄之子吴三桂,此人弓马娴熟,甚有韬略。师弟乃山西汾阳人,姓印名祖字公输,此人更是文武双全,手中双锏有万夫不当之勇。”袁崇焕以为自己保举之人,皇帝必能接见委以重任,不想崇祯帝听罢道:“卿已全权辽东,用人之事全凭卿做主。”袁崇焕无奈,只得告退。于是,袁崇焕引兵镇守辽东,命吴三桂镇守山海关,几月下来相安无事。
忽一日,关内告急文书至,说皇太极亲统大军,取道蒙古,由喜峰口突入明镜,连克遵化、永平、滦州、迁安四城,前锋直指北京。袁崇焕大惊,亲领满桂、印祖率精骑五万先行勤王,又令祖大寿引大军在后火速驰援京城。袁崇焕精骑赶到北京,北京被十几万金兵围困,袁崇焕等血战北京三日,满桂战死,印祖受伤十二处,力挫金兵九次,最终祖大寿引大军至,前后夹击大破金兵,金兵溃逃至永平闭门不出。袁崇焕兵围永平,正待攻城之时,忽报天使官到。袁崇焕不敢怠慢,连忙接旨,天使官宣读圣意,竟命袁崇焕火速退兵入京见驾。圣旨接下,袁崇焕瘫坐在椅子之上,半晌无言。手下众将皆不服不忿,有的要求抗旨攻城,有的要求上疏求战,言辞不一。袁崇焕大怒,拍案而起吼道:“休在此吵闹,传令三军,放弃阵地,拔寨起程回北京。”
这真是一道皇旨倾军去,几番辛苦尽徒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