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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逃出生天(一)

在我不知道第几次醒来,发现情况没有丝毫变化之后,我仿佛明白到什么叫做遥遥无期。

我发誓,等这一切结束之后,我要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煮一壶超棒的咖啡。好久没喝了。

对了,我的指甲油也快用完了……不知道我的发型师明天是不是休息……还有那款限量版高跟鞋应该快到货了吧……

天哪!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看这个没有知觉的地方!看看这群没有知觉的人!就连我家里养的金鱼,都要比他们更有灵魂!

可我为什么要看他们?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应该要做些什么?我……对了——

我要离开这里。

==========逃出生天==========

当门外传来零星动静的时候,陈华声本能地朝那方望去。但转眼间,他便再一次失望地垂下迟暮的脸庞——那不过是看守的人在门外踱步罢了。

他知道自己期待着什么,尽管他的精神早就支离破碎。但他有着各种莫名的直觉,而这种种直觉,无一不指向一个残酷的推测。

吕湘英他们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在这如同闭关般与世隔绝的环境中,陈华声有几次差点窒息而亡。这并不是生理上的窒息,而是意识上的。抽象地说,就是意识在活着的躯体里死亡了。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不堪,对周遭一切皆缺乏应有的反应,唯一能触动他的,就只有门外的动静,仿佛那就是他的本能。尽管他已经尽了全力去维持自己意识清醒,但环境带来的压抑,早已超过他能应付的范围。

像他这样的人,在这幽闭的环境中比比皆是。老人、孩子,一个个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或坐或倚或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为什么要这样做,俨然一具具被弃置的木偶,只能呆在尘封的角落等待腐朽的来临。而吴翠莺亦是其中之一。

她在陈华声身旁的墙根处卧着,意识同样遭受着空前的摧残。按她的性格,她本该大吵大闹,她也曾经认真考虑过要不要闹他一场——她可是那种能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因一点芝麻绿豆事而大发脾气的人,她可从来不把旁人带有鄙夷的目光放在心上——但在这里,她却无论如何也闹不起来。

在隔离刚开始的几个小时里,她就想过要大闹一场,好发泄一下心中的郁结。但现场的气氛压抑得宛如灵堂,她实在调动不起自己的情绪。所以她一直忍着,忍到精神都恍惚起来。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种忍耐力,只是忍耐终究是有极限的,而且一旦到达极限,人的胆子就会莫名其妙的大起来。她决定一闹而后快,甚至带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要看看对方能把自己怎样,尽管她知道那绝不仅仅是“带有鄙夷的目光”那么简单。然而,一个饥饿的孩子却抢在她前面,为她验证了如果在这里造次,将会有什么后果。

那就是一颗子弹。

其时年沐盈还在场,但她和年沐盈的关注点却截然不同。如果说,年沐盈是为了孩子如此无辜地死去而感到悲愤,那她则是为了在场的其他人是那么无动于衷而感到心寒。她解释不了这是为何,只知道在自己察觉他们无动于衷的时候,这种无动于衷便以极其骇人的速度把自己感染,让自己也无动于衷起来。

直到年沐盈被带走之后,她才明白这里真的不是一个适合吵闹的地方。因为如果有人要对她动粗,甚至要杀了她,她非但不会得到任何帮助,反而却获得满场不懂喝彩的观众。这对于任何一个带头反抗的人来说,无疑是一场会带进地狱的噩梦。

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个免受枪杀的孩子身上。他们是如此可怜,明明困极,却连打个盹都不敢,只眼巴巴盯着门外,就像是被枪杀的孩子能活过来,再次回到他们身边。

但时间长了,她也就昏昏沉沉地睡了。只是这种昏睡极不踏实,其间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每次醒来都以为是吕湘英他们要回来,却一睁眼还是这里,还是这帮一脸呆滞的“观众”。

她渴望着,甚至祈求着要发生些什么事,好让自己的神智有个立足点。但这里偏偏就是热闹地安静着。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对目前情况发表过任何意见。看守者甚至不让他们作任何对话,一旦发现,就会厉声喝斥。这在吴翠莺看来,有点多此一举。因为这里的人根本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他们只是一个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这包括坐在她身边的陈华声,同样也包括自己。

所以她选择睡觉。或许在梦里,她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是个有思考的人。如果只能这样沉寂下去,她倒希望自己能做一个极其恐怖的噩梦,最好能吓出一身大汗——尽管她早已因为闷热而衣衫尽湿。可她没有想到,就连梦也一如现实般沉寂。她渴望的刺激从未出现过,反而每次醒来之后,都感到弥漫在广播室内的压抑越来越重。

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陈华声如复读机般的“你醒了”。

是的,陈华声如今只想到说这句话,并且在她每次醒来之后都会说。她不知道这是第几遍“你醒了”,只知道这是自己一醒来,直到自己下次睡醒之前所能听见的唯一一句话。她从来不作回应,这并非说她不想交流,而是她的精神已疲惫得不能交流。若换了平时,她早就被这句“你醒了”所逼疯。然而此刻她却觉得自己是一块木头,同样,她亦视陈华声和满场“观众”为木头,试问木头和木头之间,哪里有什么交流。

在某程度上,麻木的环境就像一剂麻药,会麻痹人们许多自身的伤痛——吴翠莺几乎已忘了脚背上的伤。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所期待的闹哄终于来了。原本寂静的地铁站,忽然响起纷沓的脚步声,使人不禁神经紧张。人们不知为何四处奔走,但从他们交淡的只言片语中能得知,他们好像是在搜寻着一个人。“必须把她抓回来。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从尤凤仪沙哑的叫声中,她大概猜到些端倪——有一个胆大包天的人,逃出她的监控范围了。

门外看守的人,很快就从两个变成一个。没过多久,这唯一的一名看守亦丢下一句“谁敢走出这房间,我就毙了谁”,便匆匆离去,留下广播室中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吴翠莺与陈华声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这帮老家伙别说走出去一看究竟,哪怕是私底下议论一下的勇气也没有。她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股热血,只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最起码得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她天生胆小怯懦,就算满腔冲动,也不敢贸然行事。她一直在等待着时机,直到她确认看守的人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才带着怯意缓缓往门口走去。

她倚门探出半个脑袋,往外张望,不料看见一个身影在她不远处蹑步而行。那人没有看见她,而她却清楚看见那人,只因其相貌太好辨认,即便是在昏暗的环境下。那人剃了头,体态丰盈,赫然就是尤凤仪。她一面走一面四处张望,鬼鬼祟祟的,任谁一看都知道她正打算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吴翠莺连忙闪回房间,怕看到自己不该看的,但好奇心又驱使她去看。于是她蹲了下来,以她认为最隐蔽的方式,暗中观察着尤凤仪的一举一动。只见她确定四下无人之后,用一根长杆顶开天花板上的一片吊饰,然后借着些杂物垫脚,轻轻一跃,攀上天花板,随后再将吊饰安回原处,就此不知去向。

吴翠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知道她刚发下命令,自己就偷偷摸摸的爬上天花板,显然是把其他人支开后,自己再去做些什么。而地铁站此间乱哄哄的,人人都忙着四处搜寻尤凤仪口中“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人。直觉告诉她,这里将要发生一些不得了的大事。

她连忙走到陈华声身旁,“陈伯,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啦。”陈华声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只瞪着一双有形无神的眼看着她。“干!”她骂了一句,轻轻拍着陈华声的脸,“陈伯,恐怕要出事了,你听见我说话吗?”陈华声这才有点反应,“啥子事?我们不是要等吕船长回来嗦?”

“还等什么?”吴翠莺回头朝门外看了一眼,好像那儿随时会闯进些什么人,“他们恐怕回不来啦。”

“回不来?为啥子回不来?那小年嗦?”吴翠莺见他头脑还不清醒,而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就索性一把拉起他,“别问了。反正现在不走,一会就走不了了啦。”她还号召在场的一干老弱妇孺一起走,但却无人响应她。

“不能走啊!会被枪毙的。”

“是啊是啊是啊!”

她得到的就是这些回应。

无奈之下,她只好拉住陈华声,往门外走去。突然间,她又想起些什么,转身走到人群跟前,“孩子们,跟姐姐一起走吧。”人群当中大概有五、六名孩子,他们巴眨着眼睛看着吴翠莺,都没有表态。吴翠莺自然没有期望他们表什么态,只扬着手招呼他们过来,“乖,快跟姐姐走吧。”

“我要等爸爸。”

“我也要等妈咪。”

既然是有父母的,吴翠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牵着陈华声离去。正当他们要走出房间,身后却有人说:“等等我们。”吴翠莺回头一看,正是之前参与抢食的两个孩子。年长的男孩牵着女孩,吧嗒吧嗒迈着小脚步,跑到吴翠莺跟前。吴翠莺颇好奇地问:“你们不等爹地妈咪?”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没有爹地妈咪。”

吴翠莺心中一酸,摸了摸孩子们的头,“你们可要跟紧姐姐。”说完,四人便离开了这个几乎把他们的精神压碎的房间。

不料没走多远,却与另一人碰个正着。“你们要去哪里?”那人的声音明显是个男子,但声线却阴柔怪气,刚阳不足,赫然是邵云天。吴翠莺见是这娘娘腔,心中也不至于十分害怕,只说:“要出大事了耶,我们赶快走吧。”

“走什么?我来这里就是要让你们别到处跑的。”邵云天说,“你们那个年小姐,在杂物房哪边杀好多人,我都不敢去看呀。”吴翠莺大吃一惊,才知他们倾巢而出,是为了搜捕年沐盈。“你们现在的处境很敏感的,”邵云天继续说,“要是他们发现你到处跑,一定不会对你们客气的。所以你们还是乖乖的在这等着,我也好为你们担保。”

听见“担保”二字,吴翠莺便知邵云天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但是不走不行耶。”她说,“这里一定会出大事啦。”

“已经出大事了。”邵云天跺着脚,“死那么多人,事情已经够大了。你们就别再瞎添乱了。”

“不是了啦!”吴翠莺说,“我说的是另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吴翠莺指着不远处的天花板,“我看见你们那个光头的尤小姐,偷偷地爬了上去,好像要跑路的样子耶。”

邵云天无比讶异,“她爬上去干嘛?”吴翠莺说:“鬼才知道呢,反正不是好事啦……”话没说完,他们便闻到一阵怪味。“这是什么味道?”一语甫毕,吴翠莺便觉得头昏脑胀,手脚渐麻。这时,自动扶梯处突然“骨隆隆”滚下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跟在身后的两个孩子也一起倒下,嘴里呢喃着“我好晕”。

邵云天一看,便知大事不妙。“不好!是麻醉济。傀儡来了!”他和吴翠莺分别抱起一个孩子,当即引众人向轨道方向跑。刚跃下轨道,便听见有人从自动扶梯处走下来。邵吴二人偷偷从站台边缘探出头去看,只见来者三人,个个荷枪实弹,正是身穿日本二战时期军服,头戴防毒面具和夜视仪的傀儡。

吴翠莺本来不怎么明白,傀儡为何要穿着日本二战时期的军服。如今一看,才恍然大悟。三名傀儡在昏暗中尤如死去的日军从地狱里爬回来复仇一样,只要对日军侵华的历史有些许了解的人,都会被这种视觉上的影响带来严重的心理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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