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魔法好吗?”
空荡荡的空气里,传来了云风请求的声音。
T恤衫的少年坐在沙发上,目光坚定地看着苏仪,那个坐在对面的友人。
“……”
“……”
他们相互对视,沉默成了交流的语言,目光就是桥梁。
云风迫切想从苏仪脸上看到答案,哪怕只是一个否定。
“恐怕,不行呢。”
“为什么?”
但终于等到这个否定,又难免心生不甘。
“并不是不肯教,而是不能教啊。”
“什么……意思?”
“我就来回答一下你昨夜梦到的东西吧,虽然那超出我的预知,但应该和血月有所关联。”
杯中的水滚烫,苏仪只好先放下,等开水凉下来再说。
“首先,英雄王是指曾经站在这片星空下最接近神的人。他们有的是魔女,有的魔法师,有的是剑客,有的是贤者,有的是圣骑士,但毫无例外,都是引领一个时代,站在某个时间段的最巅峰的人物。”
“其次,姬魂与天之柱。姬魂……我记不太清楚了。但天之柱其实就是是撑起整片星空的柱子,位于苏恩的中央圣城‘亚特兰蒂斯’,那里由龙族最强的圣龙守护着,一旦天之柱崩塌,会有难以想象的灾难发生。”
“最后是八弦共振,也就是学习魔法的关键所在了。”
“关键所在……”
凝重的语气,让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重复两声。
“是的,魔法师用精神力依次碰撞八弦,然后通过咒语召集空气中的魔法元素,从而施展出魔法……举个例子好了,月竹引以为傲的火球术,有印象吗?”
云风点头,做出用心在听的样子。
“那就对了,八根灵魂琴弦——开、休、生、伤、杜、景、死、惊。”
“那家伙的火球术属于火属性魔法,而景弦属火,所以便先用精神力震动‘景弦’以确立要施展魔法的属性,紧接着,便是通过一系列的碰撞确立完整的魔法。”
“木生火,杜弦属木,伤弦也属木,所以,如果有意识地去震动这两根琴弦,那么火球术的威力还会上升。”
“而同样的,水克火,休弦属于水,于是在震动中应该尽量少的碰撞休弦,否则将会抑制火球术的威力。
但不管怎样,八弦必须全部触碰才能令魔法不崩溃,所以,一般火球术都用最小的幅度触碰休弦,然后尽全力触动杜弦和伤弦。”
看着云风不解的目光,苏仪叹了口气,
尽管他觉得说的够明白,但听客没明白是事实。
如果换了真正的魔法师,以他们的怪脾气也许就不教了呢。
对此,云风稍微为自己正名地摆了摆手。
“我大概能懂,但是,我感应不到八弦和精神力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精神力需要从小培养,甚至大部分来源于血统与天地铸就,你根本没有精神力,连八弦都感应不到,更何况去推动,然后施展魔法呢?”
苏仪的话令客厅再次沉寂,又被那个沮丧的少年打破。
“所以,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找到妹妹了?”
“你的目标是寻找第二次大破灭的真相吗?”
“不,我只是想找到妹妹。”
…………
作为无法理解的力量,魔法注定同平常人有别。
也正因如此,苏恩才有所谓的天道与人道的冲突,始终找不到答案。
魔法师习惯用魔法的力量培养自己的高高在上,这对普通人太危险了。
当力量得不到约束,再大的自我约束都成问题吧。
不过,到时候那些人大概会大喊着“自我约束才是正义”呢。
“喔……果然啊,别人家的东西味道确实更好呢。”
茶水渐凉,苏仪再次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招来云风鄙夷的眼神。
“阿苏家的茶叶们会生气的喔,生气了也许在风里打滚,散得满地都是呢。”
“哈哈,向他们道歉的话,应该就会原谅我的吧。”
云风暂时放弃与友人开玩笑的念头,想到了其他什么。
“呐,血月和第二次大破灭有关系吗,和第一次呢?”
“哇,谁知道啊,这种东西。知道的话我也就不会坐在这里啦。”
“唉……留你何用嘛?”
瘫在沙发上的少年,扭头扫了苏仪一眼。
大破灭,从字面意义上便能看得到的仿佛触手可及的灾难。
苏恩和伊恩的人都视它若不祥,几乎不会摆到台面上谈论,那代表了诡异的灾难和自欺欺人的平和。
换个角度,正因为明白魔法的奥秘,所以才对更多的光怪离陆感到恐惧吧。
对不懂魔法的平常人,一切不能理解都可用魔法糊弄过去,但对魔女和魔法师,有些东西,是用魔法也讲不通的。
“对了阿风。”
“嗯?”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希望你能告诉我答案。”
凝重的语气,让那个穿着T恤衫的少年不由正色。
我挺有兴趣知道的——云风一边为自己倒水,一边小声道。
故事是这样的————
一名剑客来到一个村子,他与村民从无交集,也无交情。
一名路过的强盗闯进村子,如果剑客肯向他挑战,他输了当然就被杀,剑客输了也会死而且还要杀掉这里一半的村民,而如果剑客选择离开,他也不会追击,但会杀掉村子里的所有人。
剑客决定帮助村民,接下挑战。但战斗中察觉自己远远不是对手,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所以选择逃跑,而那个强盗也确实杀了全部的村民。
“阿风觉得,剑客是好人还是坏人?”
…………
…………
魔女的城堡,光芒普照在花田中。
作为忙碌一夜的礼物,没什么用意也算不上奖励,比起闲来无事更像是打发时间的心血来潮。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啦。
年轻的魔女月竹,资深的魔女天语,共坐在花田里,围着一块迷你桌板面对着面。
“还不理解吗?第三道波纹是环绕的。”
白发紫瞳的,外表大概十二三岁的少女,用柔软细腻的手指翻过读物的下一页。压下打个哈欠的冲动,顾不上已经过去半个小时的代价,深感自己的失策。
“啊唔——烦死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嘛!”
而另一方面,作为天语的对应,往往前者出现则必定如影随形的深棕色长发的魔女,一边死鸭子嘴硬着,一边在友人的挖苦中伸出不屈的手臂堵住耳朵。
天语瞥了月竹一眼,将视线转回手头的书籍上。
“虽然不同以往,但也算无属性魔法的一种吧,套用这个思路再试一试?”
循循善诱的教导。
天语似乎有无穷的耐心,无论学生要求讲解几遍都可以。——只要是月竹的话。
“能一样吗?无论是程度还是威力都不同嘛。”
“不同在哪里?”
“精神力啊,精神力!这一个中级魔法用了我三分之一的精神力啊。”
“学艺不精的抱怨,败北者……”
“啊,明白了,我会学会的啦!”
年轻的魔女不停抱怨。
月竹将手伸出袖子,挠动翘起来几根的头发,苦恼得眼睛都挤到一起华丽地跳了只舞,最后无可奈何地分离。
原来如此——观察许久的天语,不苟言笑地说着冷笑话。
“你们这一届,确实不行……”
“啊,什么啦?”
“……连月竹的资质都能是年段第一。”
“哼……”
少女懊恼地低下头。
无言以对的魔法学院当届魁首,视友人的话若最大的侮辱,于是在不服气的风口浪尖,毅然决然地下定决心——要在今天学会。
“se-conformer,se-conformer……”
虽然不是暑假作业,但好歹也用心去记了。
天语看见月竹埋头苦记,轻轻敲响了桌面的一角。
咚……
礼花炮弹一样的声音落下,桌面上多出一罐橘子汽水。
“原本是心情不错,打算教你超纲的魔法,没想到,月竹这么笨。”
“你还说!我就知道是超纲的。”
“但魔法一道,不能举一反三就完了。”
“诶……”
理亏的少女,一边拉开汽水的拉环,一边丧气地眯起眼睛。
天语看了会书,觉得已经过去三分钟,于是看向月竹的眼睛。
“背会了?”
“来吧。”
干劲满满的语气。
在天语面前,月竹将天语拿出来的散乱不堪的卡片视作目标,全力撞击灵魂琴弦。
“生,休,杜,生,杜,景……”
三分之一的精神力瞬间消耗一空,更加棘手的是魔力的巨大消耗,迫使月竹不得不调整呼吸,全神贯注地咬牙坚持。
而在这个过程中,天语的目光始终保持着深邃,一眨不眨地盯着月竹黑色的眼瞳。
“够了。”
天语看到月竹眼中的疲惫与逞强,提醒她可以适当放弃。
“中级魔法:规整(Reorganize),一共碰撞琴弦二百六十三次,以你的魔力确实勉强。”
但是——
“我…可以…坚持……”
倔强的声音……
从少女的口中发出……
像溺水的旅人的……
最后的话……
但说的没错,月竹确实在用行动表明——她还可以坚持。
“——”
一道难以言喻的力量划过伟大的空气。
随之带来的结果,是桌面上散乱不堪的卡片全部扬到空中,按照数字编号从一到百,规整完毕。
一共十套卡片,有的印着风景,有的印着名画,都一一按照魔法进行重新排列,正如它的名字——规整(Reorganize)。
“唔,不行了。”
第一套的一百张卡片重新组成齐整的一叠,第二套却无能为力地散落,连带后面的八套全部从空中脱落,下起卡牌之雨。
“休息一下吧。”
天语伸出一根手指,敲打一下桌面。
然后——
全部的卡片都壮观地飞上天空,组成了灵活的大鱼小鱼,随后散成一千张卡片后又再度组成软绵绵的兔子和高傲不屑的猫咪。摇摆了好一阵后,才重新回归十套卡牌,成为十叠总共一千张的,从一到百排列完整的卡组。
月竹全身大汗地靠着身后的树干,喘着粗气。
“对了,以后如无必要,远离那家伙。”
“……唉?谁,那个笨蛋吗?为什么?”
“为了你好。”
“这算什么鬼回答啊……”
“就是,为了你好。”
天语站起身,朝一旁的小山走去。
“我去看看‘它’,这段时间似乎很暴躁。”
“哦哦……”
月竹将剩下罐子中剩下的汽水一饮而尽。
…………
送走苏仪,云风走上二楼洗了把脸,又重新走下,倒在沙发上。
少年仰面而躺,想要融入身下的这片柔软,不经意地闭上双眼。
为什么这么烦呢?他不知是发呆好,还是小睡一会好。
心中有一头狮子在不停咆哮,也仿佛有一只顽皮的猴子抓耳挠腮,四处挠挠,将这股烦人的情绪蔓延至全身上下。
睁开眼睛的契机,是察觉到身上笼罩了某种柔软的温暖。
“嗯……”
光芒照进惺忪的睡眼,云风看见女孩为他盖上被子后离去的背影。
夕阳照在她身前,将少女的背后烘托的尽是黑暗,勉强看出一个轮廓。
…………
他居然分不清,那到底是雨还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