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冬日阴暗的下午,一声下课的铃声拉开了操场沸腾的序幕。十分钟后便是晚读,然而贪玩的学生竟然连这十分钟都不放过,拿着球拍疯狂的向饭堂后面的乒乓球案飞去,也有人在悠闲的散步,男生追着女生跑,女生追着空气跑·······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仍然爬在他经常爬的栏杆上,如一个脱单的流浪狗,躲在角落独自舔着自己的伤口,一种酸楚从心底泛上来。可能与气候有关吧,他这两天肚子一直不舒服,他揉了揉肚子,便下了楼,向厕所走去,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怕被别人看出,他也一般不去学校的厕所,因为那里是学校混混的天堂,聚集地。看,前面厕所上方的云雾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没办法,肚子疼的已经不允许他考虑这些了,他低着头,硬着头皮胆战心惊的走了进来。顿时一股强烈的骚味夹杂着烟味混合成的气味直接**了他的鼻子。眼睛也都快睁不开。他屏住气,捂着鼻子,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慢一点,尿池里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烟头,像一个个黄色的小蚂蚱在追逐嬉戏。叶出心里立马一种很恶心的东西,差点把肠子都吐出来。他找了一个勉强可以下脚的地方,走过去,裤子往下一推就蹲了下去,就在此时。“喂!你都不看谁一回在那儿蹲坑呢?想来打的是。”一个恐吓的声音吼道。叶出听了一惊,立马横移几步换了个尿还没干的地方,甚是狼狈。过了一会儿,他才偷偷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混混。一身很时尚的装扮,裤子是最流行的牛仔裤,上身是很新的蓝色的羽绒服,头发油光,甚是霸气。可就是与这环境太不相符。那青年径直走到叶出旁边,旁若无人的松了皮带,将尿任意的溅到叶出的屁股上,他明显感觉到屁股上的丝丝凉意,这是莫大的耻辱,可他又能怎么样呢,再大的火你也得憋着,能怎么办?只能不吱声,装作没事人一样,在备受煎熬中,那青年终于提起了裤子,正在紧皮带的时候,他望了望旁边的叶出,傲慢的问道:“嘿,小子,有烟么?”叶出抬头看了看他,确认是在看他,他快速的摇摇头,“没~没有。“他很是诚恳的回答了一句,就将头快速的扭到一边。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涌进心头,因为他用余光看见那青年和几个人密谋了一会就出去了,而且走时还看了看他。不过他还是松了一口气,这时一阵的铃声告诉他该去晚读了,他匆匆完了事,跑着向三楼的教室,这时他的预感灵验了,一个响亮的吼声从后面传来,”喂!站住,往哪儿跑。“叶出立马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见刚才在厕所向他要烟的青年和几个人正在那里,手里夹着烟,正带着恶狠狠的面目看着他,这下逃不过了他心想。他慢慢的走过去,那个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左手拿着一本书,又将吸进肺里的烟垂着的吐到叶出的脸上,碰上叶出脸的一刹那就四散张开,形成了蘑菇云状。叶出立马感到一股恶臭,竟这样难闻。”刚才问你要烟,你没有就算了,还拿眼睛瞪我?“那青年翘着嘴巴样子很瓜皮的问道。”啊!啊!啊!没有啊,我没瞪你,真的没有·····“着急的叶出竟不知说什么好了。他竟然以这样的理由给我找事,他心里想。”没瞪?”他带着质问的口气说道。可还没等他说话,那青年就用手中的书在叶出的脖子上狠狠地砸了两下,啪~啪,一股麻痛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像是被峰蛰了一样。叶出不再言语,他还能说些什么呢,你有多少道理,他就有多少歪理,无从说清。他本来就是学校里的弱者,仅靠可以让人羡慕的学习成绩而苟且的活着,可现在如一条案板之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你贼你妈,给你要个烟还拿眼瞪我,以后给我小心点,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滚吧。”他带着非常自然的语气说道,似乎这种事他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叶出带着丝丝的麻痛和满腔的怒火转身走了,无论这口气你咽不咽得下都得咽下。不过这次还好,没有向他敲诈烟,他边走边想着,我真想一切都不顾,用一把锋利的片刀,在他们的脖颈上狠狠扫过,我要看他们临死前绝望的眼神,看看他们的头颅在空中旋转而沉闷的落下,让他们听见叶出的名字便魂飞魄散,到那时再将失去的尊严一一找回来······他越想越解气,可听见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却又好想回到现实一样。不行,我不能为家里惹事,我怕妈妈到时伤心的眼泪,更怕父亲那狰狞的面孔和无情的巴掌。不行,我还是得说服自己。内心两股势力正激烈的交战,他想象的生活被这儿完全颠覆。他灰溜溜的慢慢走着,脸上异常的平静,这可怜的少年现在被洪流冲击的体无完肤,再好的成绩在这里屁都不是。后来他到底还是没有劝住自己,顺着洪流而下,但最后失去的却比得到的更多·······
他刚上楼没多长时间,铃声就想起了回家的讯号。他机械的向宿舍方向挪着步子,但却没有回宿舍,而是径直向北走去。阴冷的天气正麻醉他的神经,一直走到学校北边的小路上,也就是第一次被人群殴的地方,他心里越发的愤怒,那被人欺负的画面在他的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放着,他盯着自己曾经躺下的地方,曾经我被人从这里打趴下,总有一天我要从这里站起来。停了好一会儿,又继续向北走去,两边的苹果树已经剩下赤裸裸的枝条,似死神的手爪向路中间伸出来,树上零星的枯黄枝叶在风的作用下摇摇欲坠,似要离去。山上的风带着凉意,他将双手相互交叉在袖筒里,不知不觉他已走出好远了,身后热闹的欢沸声也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此时静的出奇,果园里没有一颗杂草,地平如毯。这是农家人辛勤劳作的结果。学校在他身后越来越远,而他又继续深入。越往里越感到冷气钻心,他看着母亲为他缝制的棉鞋,已经挡不住寒冷的侵袭。人的命运就像那两片从树上落下的叶子,有的落在了屋顶上,看尽繁华风光,有的落在了厕所里,受尽磨折。而我只是运气差点,就落在了厕所里而已,他想着。曾经欺负过他的的每一个人,每一次受辱的场面,都让人刻骨铭心。不久前老师还找他谈话说:“这样下去,下学期肯定要被流放到其他班的。“不好的事情全部压来,内忧外冷。这个十三岁的少年该怎么办呢?愤怒攻心,一脚将眼前的土疙瘩踢得粉碎,”砰“一声又陷入了安静。他坐在了地旁边的一个小土梁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头埋在怀里静静的坐下了。他听见自己微弱的心跳声,胡乱的想着,自从我给人家写了情书之后,倒霉的事情接连发生。我居然还给别人写情书,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还想保护别人,多么丢人啊,我当时怎么会那么糊涂。喜欢却保护不了,内心的挣扎,煎熬。激烈的煎熬,那深迥而暗黑的眼睛更加深迥,而暗黑,可怜的少年,他何时才能熬过去,或者说,他熬得过去吗?那欺负过他的每个名字,他都用刀狠狠地刻在了心里。想到此处,牙咬的”咯咯“直响。可他也就是想想罢了,他有什么本事去报仇呢?他抬起了头,天已经黑了许多,却仍然安静。他望了望学校的教学楼,一个庞然大物。我的命运本该如此吗?这个问题最终还是没有想通,可寒冷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催他回家了。他站起身,用冰冷的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土灰在空气中快速的散去,他也该回了,瘦小的身影在朦胧的夜里显得如此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