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万籁俱静。然而,唐书傲却在丛林中穿行,不停地唤着:“白溪,白溪,白姑娘,白姑娘。”惊起栖息在树上的鸟儿,打破了着沉寂。
丛林之后,便是一片湖。远离了万家灯火,湖风阵阵袭来,唐书傲有些颓废的坐在湖畔的大石头上醒酒。
他正要归去,却听到细细水声,细细一看,波光粼粼的湖中央,一女子正在沐浴。清冷月光之下,她肤如凝脂,手如柔荑,如降世谪仙,令人不敢上前。唐书傲侧目转身欲走,心里深深地自责: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谁!”唐书傲无奈地停下脚步,那女子用内功吸来了岸上的衣裙,出水将衣裙穿好,青丝随意披散。脚尖轻点,便盈盈落在了唐书傲身前。唐书傲低着头拱拱手,有些僵硬的说道:“在下无意窥看姑娘……沐浴,请……姑……姑娘赎罪。”
闻言,那人轻笑一声,道:“罢了,本是无心,何必认真?”唐书傲有些吃惊,才敢抬头细细打量。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眉宇之间无一丝小女儿的娇态,而是带着丝丝英气,浅笑莞尔,不施粉黛不点朱唇,白衣胜雪。
“姑娘心胸豁达,在下斗胆,敢问姑娘芳名?”唐书傲深深佩服,于是恭敬地问道。
那女子并未回答,细细打量他,良久才问道:“方才我听到公子在唤人,公子可是在寻人?”
“是,姑娘可曾看到,一个蓝衣女子从此经过。”唐书傲想起白溪,于是问道。
哪知那女子并未回答,而是有些八卦,嬉笑道:“那女子,可是公子之妻?”唐书傲一听,急忙辩解道:“不是,她已有夫君,只是……现下她已染重病,高烧不退,还到处乱跑,在下实在担心,故……“
谁知那女子却是闷哼一声,不屑道:“女子出嫁从夫,你为何如此着急?”唐书傲此时无言以对,那女子说的句句在理。
那女子看了他一脸颓废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义正言辞地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看你是个将才,若是领兵打仗,必定一战成名,何必困在这情情爱爱之中?”
“姑娘说的是,但我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唐书傲有些犹豫,毕竟这领兵打仗不是小事,更不是易事。
那女子将身上一块玉牌递给了他,说道:“带着这个去找京城的宰相,他会让你进宫的。”语罢,那女子轻点脚尖消失在了这朦胧月色中。
唐书傲觉得刚才那一切更像是梦,却只有手中那块玉牌上残留的余温是真,他飞轻功回到屋子。院子中空无一人,这个小院子是唐书傲为了给白溪养病而买下来的。屋子里还是灯火通明,没有莫之易和小云,他发现桌子上的信,才放下心了。下月初一,她的出嫁之日,便是他斩断情丝之时。
不远处,一群持刀的黑衣人与一红衣女子打斗。她精疲力竭终是不敌,几个黑衣人在她的死穴射入几枚毒针,举刀直逼要害,不留活手。本以为,她会就此而毒发身亡,但却未曾想到她却依旧运功,似乎功力更胜从前。她全身笼罩着一层黑紫色的雾气,几个黑衣人以为她已经无计可施,正准备靠着雾气逃走,于是冲了进去。只听到那几人的惨叫,这才有人意识到,急忙说道:“有毒,闭气。”又有几个人进去了,也是惨叫一声,就再未出来过。而其他人也都不哄而散,大概是回去禀告了。被紫雾包裹的红衣女子浑身一震,紫雾才散开了,方圆十米的草木皆是凋零枯萎,腥风阵阵,那女子终是晕倒在地。
“爹爹,我要这个。”稚音入耳,朦朦胧胧之间,容凡好似看到了一个很是可爱的小女孩,稚嫩的小手指着小摊上的小面人。一个而立的男子抱着她,她的手上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糖葫芦,糖人,瓷娃娃……他勾勾她的鼻尖,满是宠溺的说道:“好好好,咱们的丫头想要啥,爹爹都买。”说着就拿出一些碎银,小摊贩便向他道谢,而男子就将一个面人给了小女孩。
“爹爹最好了。”小女孩立马就喜笑颜开,拿着面人就玩开了。
后来,有几个黑衣人冲进家门,“你们要干什么?!”那男子吼道,护着抱小女孩的女子。谁知,他们带着刀将男子砍伤,男子低声吼道:“我负了你,带着丫头赶快走。”那女子惊恐之下就带着小女孩逃了,小女孩嚎啕大哭,道:“爹爹,爹爹,我要爹爹。”身后的追兵不断,女子只好安抚道:“丫头乖,丫头乖,有坏人要杀我们,爹爹只是去赶跑他们,等坏人走了,我们就可以去找爹爹。”
小女孩却怎么劝也不听,那女子只好一记手刀将她打晕,放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然后朝不同的方向继续躲追兵。片刻间,女子还是被他们追上了,她被他们乱刀杀死,血肉模糊。
二日,待小女孩醒来,再回到家之时,自己住的茅屋已经被烧毁,只剩下一片废墟。小女孩哭了,哭的很无助,哭声引来了一个大哥哥,他伸出手,浅笑说:“跟我走,如何?”然后她就跟着他,没有理由的跟着。
然而他送给她的不只一句“跟我走”,他给了她一把刀,把她送到一个黑屋子里。她从小就怕黑,但为了出去,在那个屋子摸摸索索,笨手笨脚的拿出腰间的火折子。火光尽头,有一个很漂亮的男孩,这是她第一次见和自己同龄的孩子,所以有些兴奋,便道:“诶,你叫什么名字啊?”谁知那个男孩发疯两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她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觉得自己快窒息,但是她很怕死,本能的挣扎。但是挣扎无果,她摸到身上的硬物,往他后脑使劲砸了几下,他便松开了手,软软的倒在了地上,眼眸瞪的大大的,好像很不甘心。
小女孩一惊,看着手中的染血的瓷娃娃,“啪啪啪啪”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大哥哥面带笑意,鼓励道:“丫头,你做得真好。”
“他他他……”她指着倒在地上的男孩,胆怯怯的说道,“哥哥,我们把他带回去,让郎中把他治好,他流了好多血。”
“你已经把他杀死了,还带他回去作何?”大哥哥却毫不避讳的说道,“丫头比他更好。”
“他死了,是我把他杀死了的,是我……爹爹,爹爹,我杀人了……”她发疯般的喃喃道,染血的瓷娃娃从她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坏了。
容凡突然梦醒,发现天还未亮,她额上有丝丝细汗,手微微颤抖起来,望着天上的明月,她似有感叹地说道:“回不去了,今生我容凡双手沾满了血,仇敌无数。丫头早在十八年前和爹爹娘亲一起死了。”就像那瓷娃娃一样,坏了拼凑起来还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