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天承再也无法忍受有人对他权威的质疑,面对这个不懂事,不遵纪,不知好歹,也不懂得服从的人,再无可惜二字。
他暗自颓败的想到自己或许是恋于慕容苏缨真挚的衷心,所以处处让步,小心陪护,可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卒根本不顾他的颜面,多次触犯他,这一次绝不再让步,他是这里的王!全军上下就是必须得听他的!
他又重新审视自己,自己并没有失去理智,在他看来小小的边州城里已经是人人皆兵,不铲除留着就是后患。
想到这里燕天承回身用最坚决,最冰冷的眼神盯着慕容苏缨不解的双眼道:“给我把这个人拖出去,打!”
周围连个说情的都没有,人人自危,有了慕容苏缨的杀鸡儆猴的效应,将士们玩了命的往上攻!
她被鞭打了二十,这是这辈子她第一次被打,长这么大又有谁动过她一指头。
虽然打手被史怀吹胡子瞪眼睛,又掏出刀子在他面前晃动着一通警告。打手下手很轻,几乎是轻描淡写的,或者说也就只是装装样子,可是还是让她受苦了,背上的道道鞭痕火辣辣的疼,其实皮都没破,只是有些许的红肿。
行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内太过委屈快要崩溃,但为了表明自己的正确强忍着不流一滴泪,几次她都忍不住想大哭一场,但是她认定了她没有错,她咬着牙硬挺,仇视着这该死的战争。
更加令她气愤的是,根本不给她休息养伤的时间,立刻就被提溜着上了战场。
到底边州被燕天承攻了下来。
他可真不含糊,亲自指挥将掷石车在城外一字排开,斗篓里放置的不是石头而是一种磷石。
百架掷车同时抛掷磷石,天干风冷且急,那磷石借助空气的摩擦力在被抛出后迅速燃烧成一个个的小火球,又借助风向,黑夜之中犹如天降流星雨,数千颗小火球骤雨般从天砸落下来,城内的胡人本都是牧民,对于火的恐惧使得他们在骨子里发抖。
史怀被派遣入城中,他带着一伙人扮成百姓,悄无声息的在城内四处放火,点燃民宅。
燕天承又命令在黑夜攻击,众将士在远离城门两侧战壕中蹲下,在远离城门的中央地带掷车后架上竹制的架子,上面套上士兵的衣服与头盔,装扮成士兵好来迷惑城中胡人。
在发射磷石的同时点燃架子旁的小火把,同时又命令全体将士呐喊助威。
守城军将在城楼之上,远远看见一排排的火球向他们打来,又隐约看见车的后面若隐若现的火把,虽然微弱,担仍可看清潜伏的士兵甲胄的反光。
于是守城将领下令朝那里射箭,冷箭嗖嗖,密密麻麻。倘若穿上甲胄的架子人是真人,恐怕早已是千疮百孔不得活命了而其余士兵则避开光亮处,悄无声息的转到暗处开始攻城。
那些被发射的小火球坠落在城中,城墙之上团团火焰难以熄灭,无数的人已成移动的火球,相碰成火。有士兵用脚踩,根本踩不灭的磷石,此时却粘连在了脚上,整个人也就燃烧起来。加上空气的干燥,火球落在哪里那里就迅速烧起来,凄惨的嚎叫声,外面的呐喊声,两月的围困,粮食匮乏早已使城上的士兵害怕了,胆寒了,城被攻下了,人被杀光了。
燕天承并没有大肆的屠城,不过他将守城与两万将士全部活埋。城中在他们来之前除了兵卒就只剩下老弱妇孺,全城上下凡十五岁以上的男人都被逼参军了。
攻下边州已是春暖花开,桃花泛滥之时。
沉睡的生命在一夜之间苏醒,清澈的小河,嫩绿的草喜气迎人,蔓延无尽。深吸一口春天的空气就能让人的心里有了满满的明媚的光。
燕天承奇怪的站在廊前望着园中的一棵枯树,久久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陷入沉思之中,他想到自己的皇兄,皇兄逼着自己杀掉了从小在一起的侍童,只因那个侍童为了保护自己顶撞了他,那时燕天承十岁,那个小侍童也才比自己年长一岁而已。
他的皇兄逼着他杀死了小侍童,还让他亲自掏出了小侍童的心,自此以后他就麻木了,杀人没有什么,很多年以后他明白了权利能够让人有种掌控的快感,一种为王的快感。
多年以后,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离间了皇兄与父皇的感情,父皇不到晚年已病得不轻,皇兄其实已经拥有了半边宝座,只差一点而已,又怎么会谋逆篡位,从没有人会认为是他干的。
皇兄在逼他杀掉侍卫的时候,燕天承在小侍卫的耳边低语答应要为他报仇,他做到了。当他手中拿着他的同父异母,他的亲皇兄的心的时候,他发现皇兄的心竟然也是软的有弹性的,不是他想象中是硬的,墨一样的颜色。他不只一次的想到,也许真正硬了的心在他自己的胸膛里,可是他逼迫自己甩甩头都忘掉,他的眼里只有他的目标。
初春的气息欣喜非常,但是慕容苏缨却并不应景,她更加抗拒着燕天承,不和他说话,不和他笑。
她只是每天默默的做着份内的事情,她得波澜不惊,心如止水带给她无比的平静。
可是燕天承的烦闷却日益加深,他控制不住的要发脾气,他对慕容苏缨对他的漠然无可奈何,他觉得他要疯了,似乎边州的胜利并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喜悦。
内心的狂乱只有不住的发脾气来宣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他几次想到自己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士卒而变得烦躁。
如果真是因为慕容苏缨而改变了他的心境,他咬着牙的想到要把这个人杀掉,这个人算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漠视他,对他不敬,可是他不能,他能够驾驭几万几十万的大军,竟然败给这个区区小卒,他要杀了他,不,他要撕碎了他!他不会让他好过,明天,明天慕容苏缨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