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佩尔随身躲在了一个小店里大口喘着气,她听到了市场上的大乱,她听到月光在唏溜溜的长鸣!
塔塔塔响亮的马蹄声踩碎了她的心!月光不断的嘶起长鸣!
她明白她的马儿在召唤她,她知道它的恐慌与不解,她听到了吕雄身旁的小校怒吼月光的声音,小校拿着马鞭鞭挞月光的声音,听到了吕雄严厉呵斥小校的声音,认错的声音。
紧接着又听到了被踢翻了摊子,小贩的的尖叫呼喊。她听到吕雄在呵斥小贩莫要惊着了马,还听到吕雄安慰月光的声音。
最后她似乎听到了她的心被撕裂了,眼泪再一次的像瀑布一样奔流而下,她只管捂了双耳发狂的跑,漫无目的的跑,她想通过跑而远离再一次离别的痛苦。她有什么办法呢,快两个月了,前一个月霸道还能吃上些草料,可这一个月来它只能在路边啃些荒草。这天寒地冻,她苏佩尔上无片瓦,下无落足之地,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能忍心让它挨饿呢。
她索性蹲在街区的拐角处土墙根底下屈膝抱着腿嘤嘤的哭泣着。
哭了一阵她自己安慰自己,要多想想自己的处境。总有一天,到实在挨不下去的时候,那时恐怕自己会不理智地把它给卖掉,还不如现在给了这个好人,也算是给它找个好的去处,不会挨饿就可以了,想的这里苏缨的心好受了些。她天真的又一想,也许月光不会怪她。
一时间,她思绪万千,自己不给月光东西吃,可是月光还是对自己不离不弃。她的心又难受了起来,眼泪噗噜噜的往下掉,不知不觉她出了城朝城外的荒郊走去。
一晃几天过去了,苏缨几次进城想谋些事做,可是没有半点机会。这年月,无人推荐,就是想做个店小二都难得很。
每每看着高台之上人牙子在那里贩卖人口,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卖个几两银子,一了百了,混混沌沌的过生活,也好过忍饥挨饿。可是转念一想那还不如死了才好,如若那样,到了地底下见到了父亲又该怎样交代,见了锦伯该怎样交代,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
小翠早知道今天定不会为了我自己去死,因为不值得。这些人不能白白死去啊!自己纵然是个女儿家,也定要拼了全力找出真相,报仇!
现已是入冬的季节,月亮从月圆到月缺飘渺离远,树的枝杈上零星挂着几片摇摇欲坠的黄叶。城内街上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了,如遇天阴地寒之日,街上行人更是寥寥匆匆。风卷着地上落叶黄土无处为家,城外乃是一片苍茫旷野,寒风凛冽,世间万物已从鼎盛艳阳的夏季跨过累累硕果收获的金秋一下跌入呼啸着北风冷硬的冬季。
慕容苏缨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
已经走了大半日了,身上的单衣被风一吹更显得如蝉翼,薄纱般。天昏昏淡淡,寒冷与饥饿一寸寸蚕食着她的心,挫败着她的自尊与骄傲。
她想着自己的懦弱,还想着如果月光还在自己的身边肯定依然高昂着头,引着颈,目光中尽是顽强,不屈不挠,注视着这肆虐的风。
倔强的马儿一定会迎着风走,也一定能为她遮风挡雨。她苦笑了一下,看了一下自己脚上那双破烂不堪的鹿皮小靴,正在张着口嘲笑她。她不如月光坚强,这僵硬的土地上找不到一缕枯草。
慕容苏缨心里想着她的马,她的伙伴,越是饥肠辘辘越是庆幸自己的决定,至少它现在还有个避风的地方,否则马儿这时身上肯定只剩下皮与骨,想到原来精壮的月光,她难过的流下泪来,这泪竟也挂在了脸上结成了冰,连自身也顾不得,那仇恨呢!
她的口中喃喃自语:“天崖沦落无归处,风欺寒辱侵薄蝉,国辱家仇无处诉,此恨绵绵无处释。”
“哎!”这气也不知叹过了多少回。
她出城想去日常她去的破庙里,那破庙坍塌了半边,但也总不没有地方落脚的好。往前看,前方的路茫茫无边,延伸至天际,似没有尽头。苏缨紧了紧领口,将双手环抱于胸前,微眯着眼远眺,远远地,她瞧不真切,但瞧着有一人,步履蹒跚,前倾的身形,逆风而行,头上包巾的飘带与衣襟的下摆随风舞动着,只见那人摇摇晃晃,晃晃荡荡地又立住不动了,紧接着双膝突然跪地一头栽了下去。
慕容苏缨心惊不好,两步赶了上去,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面朝下趴在冰冷的地上,在一阵呼喊过后,她看没有动静,费力的将这人翻过来。她将这人的一双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或者一会儿拽着他的双手,连拖带拽的转头朝城外露宿的破庙走去。
越过破败的院墙,好费了些力气才将他安置在坍塌了一角的破庙里。
她满头大汗的喘了会,就赶紧收集了些干枝燃起火,烧沸了水。从怀里小心的拿出一个小布包,谨慎的打开,里面放了两个雪白的馒头,这是自从遇到吕雄后,没两天苏缨被店家赶出来时,那小二看他可怜偷偷塞给他的,也不能怪店主,已欠了几日的钱了,自己都感到臊了,以后有了定要加倍还上。
哎!慕容苏樱叹了口气,她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垫在那人的头下,再用破碗中的热水化开了半个馒头,慢慢的喂给躺在地上的这人。
她看着地上的人,摸摸他的额头,这人头不热,也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八成是饿坏了,看这人样貌倒也忠厚,剑眉薄唇,肖薄的鼻子,大骨架子。破烂衣衫中露出黝黑的皮肤,自己都不知道怎样的把这个大个一路拖过来的,她心里吁了口气,也不知这人为何沦落如此。
就在她把馒头泡开成为糊状慢慢喂入那人口中后,那人脸上的青紫色才慢慢退下,浮上了透着黄的苍白,呼吸比刚才有力了些,很明显他缓了过来,苏缨放下心来,但心理也很惊讶,一点食物平日看微不足道,现在竟然能救活一条生命,着实感到生命的可贵,感叹此时食物的无价。
然后她又给自己缓缓灌下一口热水,有些烫口却也顾不得那麽多了,热水像一条温热的从口中窜入的小蛇蜿蜿蜒蜒的游入腹中盘踞开来,胃里也不像刚才那样难受了,她坐在旁边盯着火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