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感到背上的重量被减轻,听着主人坚决的命令,顿时觉着四蹄升腾起一种力量,晚风扫过狭长的鼻脊,它狂乱的甩了几下头,眼里未有丝毫的犹豫,向着它的目的地奔去。
看着远去的“月光”慕容苏缨反而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平静下来的她不敢回头,她知道她将要面临什么!
此刻在脑海中闪电般的千万念头涌来,可是没有一个能够拯救她。
恍惚绝望之中她听见有人在喊她!
当她听的足够真切的时候才往身后看去,一阵狂喜让她的担忧烟消云散,她眉头上扬,一对晶晶亮的双眸充满希望。
她转过身去大叫道:“刘爷爷,您来了,您来救我了,有人追我!蛮子在追我!”说完眼眶里被委屈的泪水淹没了。
骑在马上的老刘头表情严肃的像一块石头,看见了慕容苏缨安然无恙才又变得柔和,与苏缨的眼神一对上,老刘头就露出侧面的一颗豁牙俏皮的冲着慕容苏缨乐,稀稀拉拉的胡子被风吹的喜悦的上了天。
他跳下枣红马,急急的回头看看不远处马上就要追上他们的匈奴人,镇定而坚决的吩咐道:“上马,快点,咱们时间不多。”
“嗯!”
慕容苏缨使出最大的劲点着头,一颗泪珠被颠出眼眶挂在脸上。
老刘头几乎是拦腰抱住苏缨,把她扔上了马背,还没等她坐稳,老刘头就拿手中的大刀使劲地用宽厚的刀背在马的臀部抽打了一下,枣红马疼痛无比,什么也顾不得朝前方狂奔而去。
险些被掀下马背的慕容苏缨往前奔了一会儿才缓醒过来,她费了些力气才把自己稳在马鞍上,想要勒住已经有些红眼发狂的马是不可能了。
苏缨反应过来老刘头是给了她一条生路的时候,满眼含泪回身大喊着:“老刘头,你是个坏人!刘爷爷!我恨你!”
喊完了,自己哽噎不止,随后又咧着嘴用满腔的力量更大的声音嘶喊道:“快跑啊!快跑!爷爷快跑!”
她远远的看见那伙人骑着马围住了老刘头,慕容苏缨的眼睛此刻被泪水糊住再也看不清任何的东西,眼前的一切变成了水雾,仿佛隔着万重山,千层岭!
这一晚原本是秦观和史怀计划好了来这里偷水,谁承想被匈奴人发现,一场恶战,秦观他们没有讨到一点便宜。
从军营出发的时候,因为害怕人多目标太大,只带了几个机灵的小兵,结果没想到偷水不成,反而被一二百的匈奴人赶到山里面不敢出来。
匈奴人像是追逐他们的猎物似的,饶有兴趣的把他们赶杀山林。
因为本来的目的就不在于杀戮,所以觉着没有意思,就又回到自己的营地,一晚上的追逐本来都很疲惫,却遇到了慕容苏缨来盗水,他们也懒得追,只围住了老刘头,戏耍一番的心态罢了。
老刘头根本无法抵挡那么多匈奴人,源源不断赶来的马匹驮着它们的主人把他围在中间,个个像是抓住了什么猛兽猎物似的昂起头长啸,突然有几个人发现这个人竟然是个糟老头子,顿时一伙人觉得趣味索然。
老刘头知道自己必然一死,大叫着拿着大刀就冲向了一个骑在黑白花的马上的人,那人一脸横肉,脸皮黑紫,体型高大威猛。
紫脸人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这个弱不禁风的老头敢来挑战他,一时间躲闪不及眼看着老刘头的大刀就要砍向他的腿。
突然空中一声鞭响,就见老刘头吃疼大喊一声,身体蜷缩了一下忽又张开,他垫着脚尖颤颤巍巍,一只手反背到身后想去触摸背上的鞭痕,右手的大刀哆哆嗦嗦但是始终被他抓的很牢,他深知丢了武器基本就没了反抗的能力。
下意识的他想回头看看是谁下了黑手,这时候空中像是雷神在打下了霹雳:“闪开,莫要打斗!我到了,我的!”
就见骑马的人纷纷让开道路,一头牦牛出现在老刘头不远的前方,他一眼就认出骑在牦牛身上的一张床板脸,殷立周!
匈奴第一勇士:殷立周!那个曾和秦观一场恶斗的阎王,殷立周!
老刘头心里一阵冰凉!
就见鬼方脸殷立周稳稳地坐在宽过马匹两倍的牦牛背上,就算跟牦牛相比,鬼方脸的体型也绝不逊色,他似乎比牛还显眼,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粗壮如大腿的胳膊抖动着大块的钢铁似的肌肉,他硕大的双脚耷拉晃荡在牛腹两侧,离地也不过近尺。
鬼方脸殷立周叫嚣着像是地狱的索命鬼,他越过马队将土地践踏的飞沙土崩,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的表演。
殷立周更加得意,耀武扬威的牦牛角上包着银,在黑夜里闪烁放光,牦牛撑圆了鼻孔,爆张了双眼,朝着呆若木鸡的老刘头奔了过去。
忘了反应的老刘头,可怜一把铮铮的老骨头,眼睁睁的看着牦牛角冲着自己,肋下一阵剧痛,接着自己轻飘飘的被甩上了天空。
老刘头和他的大刀分别在空中翻滚着,他眨眨眼睛转动着眼球看向四周,他想最后一次看看周围的世界。
他倒着看到浑圆的月亮清明的朝他微笑,可是旋即黑暗在向他招手,一阵炫目,漆黑莫测的夜晚等待他的沉迷,远处山峦叠起呈现出阴影的轮廓正在严肃的看着他。
接着老刘头重重的砸在了沙土地上,猛的又玩笑似的被反弹起来再一次跌在地上,他听到自己骨头咯咯嘣嘣断裂之声,石砾隔的他生疼,他张不开嘴的啊了一声。
鬼方脸满脸兴奋的看着自己的猎物倒地,他催动身下的“虎头牛”,加快了速度冲了上去,不管对方有没有死,他要过去踩扁它,踩成肉泥!
践踏另一种生命会给他带来无限的快感,自从上次输给汉人军队的那个小兵,他心里一直很气,要不是那人有一匹好马,自己定不会输给他,回到领地后,他一直在找一匹能够和自己匹配的坐骑,可是不如所愿,硬生生让他坐死了几匹好马,最后找了这头野牛,虽然没有马有耐力,但也尚可了。
老刘头像个没有骨头的布袋任凭摔打,最后血肉模糊,肢体被翻折着不成样子,无精打采的放在地上。
殷立周注视着地上毫无生气的一团,顿觉无趣,眼见着自己的人都回去休息了,他也追逐着往回跑,宿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