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带走呗,还能怎么办。”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接下来是砸车窗玻璃的声音,我瞥了一眼阿南她晕过去了,但是好像不严重。在他们打开车门的时候我已经闭上眼睛,假装我也晕过去了。
然后我们被弄上了另一辆车,那车开了很久,一开始还能听见别的车行驶的声音,到后来,完全只剩下这一辆,车身也变得颠簸。“你说他让我们绑这女的干啥啊!为了钱?他也不像……”
“说不定是为了女人……看她长得还不错……”
“我们拿钱做事,别的不管。”一个像是头头的人呵斥住这场对话。
又过了一会儿,车终于停了。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我和阿南被扔进来,门又嘎吱一声被关上。我慢慢睁开眼睛,阿南在我旁边,我轻轻挪过去,“阿南……阿南…快醒醒。”
我自己尝试着解开绳子,可是手背在后面,根本够不着,双脚也背束缚,只能靠着墙站起来,环顾四周,大多是粗糙的木制结构,建筑物不大,似乎是废弃的守林人的落脚处。从缝隙向外看去,山比较高,但是山下有一条高速公路,只要我们能逃出去求救就可以了。四周虽是木制结构,但那些窗户,大一点的缝隙都被新木板加固过,要怎么出去?
“果真是为了钱,你说他会要多少赎金?”
“少说五百万吧!他那种人少了这个数他能看上眼?”
会是谁?为了钱绑架我们?
“锦瑟……”阿南终于醒了,“你没事吧?”我赶紧给她一个手势让她小声点。
“我没事,你呢?”
阿南也摇摇头表示自己还好。
“那你现在听我说,我们被绑架了,他们的目标是你,我们现在必须逃出去,我觉得就算最后我们给了赎金也可能被撕票。”
阿南一脸惊恐,“为什么?”
“脸,因为我们看见了他们的脸。我们先把绳子解开。”
我用牙齿替阿南咬开手上的绳子,然后阿南再帮我解开。我轻轻站起来递给阿南一块长木板,做了个往下砸的动作,阿南点点头接过去。
“快来人,这儿流了好多血!”
“怎么回事?快去看看。”听声音他们就在不远处。
我和阿南举着东西站在门的两侧,一听见嘎吱一声我就使劲砸过去,从刚刚的声音来看他们有三个人,我们肯定打不过,要是偷袭不成功那就没有胜算了。我和阿南解决了两个,没有看见第三个人,管不了那么多,我拉着阿南往外跑,看着公路离我们不远,实际难以到达。
跑了一段路,我和阿南都渐渐体力不支,“你去那边看看!臭婊子跑哪儿去了!”
我和阿南赶紧躲在一堆灌木丛后面,坐下来大口喘气。“锦瑟,你的腿……”刚刚觉得小腿那里湿漉漉的,原来是血,或许是撞车的时候伤到了。“没事。”
“她们肯定跑不远!”那个声音越来越近。
我把头压得更低了,才发现阿南还穿着恨天高的鞋子,一双白皙纤长的脚伤痕累累。我把阿南的鞋子脱下来,把我的鞋子递过去。那个男人在这边没找到我们,又去了另一边。
“锦瑟,你干什么?”
“阿南,你听我说,他们的目标是你,不会对我怎么样。我腿受伤了跑不了,这里离公路还有一段距离,我们两个必须分开。”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
“听话!你这样我们都走不了。你去那边求救,找人来救我,我肯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我抬起头看了一眼那边,那个男的又要过来了,“没时间了!快走。”
阿南穿上我的鞋子,哭着说:“那我们约定好,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我擦去阿南的眼泪,“去人多的地方求救,保重。”
我起身朝另一条小路跑去,故意弄出响声。不小心被树枝绊倒,右腿撞到了石头疼得我叫出声来,“在那边!”爬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腿好像更疼了,只能慢慢往前挪。有个人从后面狠狠踢了我一脚,“跑啊!怎么不跑了?”
“那个女的不见了!”真开心,我嘴角动了一下。
“没事,这个在就行了。”
我倒在地上,腿疼的要命。“收拾一下,这里不能待了。”是那个头头的声音。我被绑住双手蒙住眼睛运到下一个地方。我不知道车开了多久,疼痛夹着饥饿让我疲惫不堪,在车行驶不久后我就睡着了。
“你别说这女的还有几分姿色……”我迷迷糊糊听见有男人说话。好像有人摸我的脸……
“我们这样不好吧?大哥知道了肯定会骂我们。”
“你怕什么!大哥出去了。我先来啊!一会儿让你……”听了这话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好!”那男人也不再犹豫。
身上的脏手更加放肆,我被蒙住眼睛看不见,只能胡乱地用腿乱蹬。一个巴掌重重落在我左脸上,“嗬,还是个烈性子!我喜欢。”然后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能听出那人明显的怒气。
“大哥,你听我说,是她勾引我的。”
“都出去!”
“好……好。”然后是慌乱离开的脚步声。
突然有冰凉的金属挨着我腿上的皮肤,我忍不住缩回了腿,“别动!”那人又把我的腿拉过去,“你失血严重,必须包扎一下。”
“啊!”消毒药水一下子倒在我腿上,他包扎的动作也不怎么仔细,我好几次疼得叫出声来。
“不过,为什么要帮我包扎?你们没打算让我回去吧?”
“在拿到赎金前你不能有事,而且……你和我妹妹差不多大。”他没有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算是默认了。
“能不能帮我把衣服扣子扣好?”我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不想以这种样子见人。他扔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这个疤……”他摸着我肩膀那里的疤痕,然后挽起我的衣袖,像是在确认什么。我左边胳膊那里的确有一个摔伤的印记。他像是不敢相信,又撩开我的头发,抬起我的下巴,仔细打量了我的脸。良久,他才说话。
“好久不见,吴木棉。”说完,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出去了。
他竟然认识我?
在十岁之前,我是吴木棉。不知道是谁替我取的名字,辗转过许多地方,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我想了很久,那个男人会是谁,但是毫无头绪,我能记住很久以前的事情,可是毕竟过了十多年,声音容貌会有很大的变化。对了,他有一个妹妹……,再想想,在我十岁之前,身边有妹妹的男孩子。
过了一会儿,他进来了,替我解开绳索,把一袋像饼干的东西放在我手上。“我守着你吃,别耍花招。”
我点点头,我现在也没有力气逃跑了,饥肠辘辘,右腿受伤严重,到处是擦伤,还有三个男人,怎么都没有出逃成功的可能。我拆开饼干大口吃起来,“旁边有水。”
伸出手四下摸索,全是一些水泥块之类的建筑垃圾,我伸手想解开蒙在眼睛上的布。一直手阻止我这样做,“别解开,我不想这样和你见面。”然后他拧开瓶盖,把水瓶放在我手上。
“真真还好吗?”
他顿了一下,轻笑一声,“你还是认出来了。”
“你知道的,我记忆力很好。”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我们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好友一样叙旧聊天。“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聪明,瞒不过你。”
“真真呢?她好些了吗?”他们是住在福利院旁边的朋友,胡敬和胡真,小时候常和他们一起玩,真真从小就体弱多病,总是要吃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她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感冒……每次孩子们一起跳绳,打沙包的时候,真真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为我们加油。我左手臂上的疤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不太好,必须尽快做手术。……对不起。”
我没大度到可以笑着说没关系,我也很希望真真好起来,但是为什么要牺牲我?我突然很想念喻非,他和阿南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很担心我?我不该和他说分手,不该那么固执,事情是可以解决的,为什么要吵架?
“你去!把她带过来。”那人摘掉我眼睛上的布,把我带到一个相对宽敞的地方,我看了眼四周,像是废弃的工厂,“看这里!”面前有一台简易摄像机,那机器离我很近,这样就不必担心拍到他们的脸。“看镜头!”那人使劲按住我的脑袋。我胸前放着一份报纸,是今天的。这样看来我似乎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等过几天拿到赎金这里就是我的坟墓。
视频拍好了,他们撤掉了机器,“你把她带回去。”胡敬让一个男人把我又带回了那个房间,然后锁上门。他们忘了给我蒙住眼睛,其实都无所谓了。
“我出去一趟。”我听见拿钥匙链的声音,“你们知道什么不能做吗?”
“知道,知道!”
“知道就好,等过两天拿了钱随便你们怎么疯,但是拿到钱以前必须保证她的安全。”胡敬又叮嘱了几句,然后驱车离开了。
“来,搭把手!”汽车夹杂着说话声吵醒了我,“大哥,怎么买这么多酒?”
“这怕是我们哥几个最后一次喝酒了,等这票完了我就洗手不干了。”
“大哥,你……”
“钱凑够了,真真可以做手术了。我不想让真真知道这些事,以后我打算多陪陪她。”
“……好,我们听大哥的。来!喝!”清脆的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要是我们都醉了,她又逃跑怎么办?”
“怕什么!她手脚都绑着,腿还受了伤,还能跑到哪里去?再说了,我们还在这儿守着,不会有事的。”
“也对,来!我敬大哥一杯!”接下来全是说话声,干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