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巨变(下)
天空中血色的太阳照耀着大地,大地也被照得一片血色。东麟在无边的血色中奔跑、追逐。前面是他的父母,分别牵着弟弟和妹妹,在东麟前方行走。但任凭东麟在后面如何追逐,如何哭喊,父母只是在前头对着他微笑招手,可东麟与父母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终,东麟力竭倒地,看着父母和弟弟妹妹慢慢消失在茫茫血色中。
东麟大喊着父母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浑身湿透,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坐在眼神涣散,愣了半天,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此时,王叔推开门走进来,东麟忙问“王叔,我家人呢?”王叔面色闪躲的半天不说话。
东麟意识到什么,发了疯似的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外跑,边跑边喊着父母。可是在家里里里外外跑了个遍,除了王叔和王婶,愣是在没有发现第四个人,只是在院子里看到地上用白布盖着一个长长的东西,东麟意识到什么,浑身哆哆嗦嗦的走过去,伸出颤抖的右手轻轻将白布掀起一点,只看到母亲面色惨白的躺在那里,母亲还是那么美丽,却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容光焕发。东麟整个人一下子仿佛被抽空了似的瘫软在地,王婶走过了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东麟好半天才想起了什么,忙问王婶“我父亲和我弟弟妹妹呢”。
王婶半天不答话,急得东麟在地上跳了起来,边哭边问“王婶,我父亲和弟弟妹妹呢,弟弟妹妹呢……?”
王叔从边上走过来抚着东麟的肩膀,叹息道“孩子,我们在外面的响动停止好久后出来,就只看到昏迷的你和你母亲……,你父亲和你弟弟妹妹就没有看到,在你昏迷的时候,怕你有事,你王婶看着你,我已经里里外外找遍了,都没有找到,街坊领居也都说没有看到……”
东麟摇着头,大喊着:“我不信,我不信……”,说着便冲出屋外,在街上疯狂的奔跑,大喊着“父亲,烁烁,芙儿,你们在哪?你们快出来,快出来啊,不要丢下我……”,空旷的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夜晚的狂风在大街上咆哮,伴着东麟嘶哑的哭喊,回荡在流云城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第二天早上,王叔在城北街角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东麟,王叔叹息了一声:“哎,可怜的孩子。”说着,轻轻把睡去的东麟抱起来往回走。
家里,东麟身披麻衣,头戴白布,目光涣散的坐在一旁。王叔已经找了几个街坊领居,把东麟母亲装殓了,就等入土,东麟母亲最终的墓地选在东南郊区,那靠近流云河,风水先生说这里的地不错。在夕阳下,东麟看着母亲的棺椁缓缓降到深深的土里,一抔一抔的黄土渐渐掩盖那漆黑无情的棺木。在鲜红如血的晚霞里,东麟一个人跪在母亲的墓地旁,在晚风里显得那么瘦小,那么孤单和凄凉。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流云城的人们经常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衣衫褴褛,魂不守舍,面庞憔悴。经常一个人在东南郊区的一座坟墓旁一待就是大半天,然后再到城里到处寻找着什么,也不回家,有时候甚至就睡在墓地边上,只有一位五六十岁的大叔给他带去饭食。
王叔这一个多月,每天看着东麟歇斯底里的模样,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消瘦下去,除了心疼,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光想想也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拥有善良的父母、可爱的弟弟妹妹,一个如此完美的家,却突然将他的一切在一夜里突然完全夺走,换成是谁也承受不住。更何况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在最是需要家人的陪伴和呵护的年纪,却要他来承受生离死别的痛苦,要他来承受世上的残酷无情。
深夜,东麟坐在在母亲墓地边上,仿佛只要坐在母亲的墓地旁,靠着那冰冷的坟头,就能够感到母亲温柔的怀抱和温馨的呵护。东麟坐在寒风里,看着河水里漂浮着的那一轮明月,河水里粼粼的波光,仿佛在播放着往日一幅幅温馨和谐的画面,一家人在一起的欢声笑语。
过往,一时间停也停不住的在东麟脑海播放,让东麟分不清此刻倒低是梦境还是现实。
如此的巨变,让东麟怀疑着自己存在的意义,母亲死了,父亲、弟弟妹妹不见,家没有了,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一颗心早已结冰冻结,深深地沉入谷底,再透不进一丝阳光。
极度的痛苦,加上这一个月的极度劳累疲乏,营养不良,心力憔悴,东麟缓缓栽进了流云河湍急的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