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老帝都醇厚浓郁的雾霾把窗外原本璀璨的夜景遮挡的严严实实。酒店隔音效果做的非常好,任凭窗外怎样车水马龙,窗一关,窗帘一拉,立马变成另一个世界。
房间里,茶几上两盒烟,几罐啤酒。
贺沣被松了绑,他整了整衣服上的皱褶,把被曲一弄乱的头发撸顺,左小二特别狗腿地给他递湿毛巾:“擦擦脸……左边……不是……再往左边点……对,嗯,干净了……不用谢。”
曲一斜躺在沙发上抽着烟,慵懒和葛优躺之间只差一张帅脸。本来狭长深邃的眼睛一眯,加上飘渺的烟雾一过滤,有种要将人吸进去的迷惑。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那双眼睛在观察谁。过了半响,兴许觉得这三角恋太过乏味,半起身含了口酒,翻了个身调整躺姿,望着天花板想老婆去了。
不知道她跟小白在那边无不无聊,改天教她用微信,据说古代人是不用拼音的,所以还要教她拼音?啊……有好多事情要跟老婆做呢!
某人赤裸裸的看好戏的目光终于消失,周达运松了口气,但复杂的心情依旧没有平复。一边是自己的情敌,一边是自己崇拜的同行。咋办?
但理工男终究是理工男,不会磨磨唧唧地在心里伤春悲秋,做事比较干脆,看问题永远是发现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
于是周达运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你刚才说有活,什么活?”
贺沣终于把刚刚被曲一“糟蹋”过的领地收拾平正,这会儿翘着腿,十指微微交叉放在身前,一副像是在拍杂志封面一样的姿态。
“周清承,听说过吗?”
他咬字特别刻意,像是在极力掩盖乡音,努力达到标准。
曲一把烟灰弹到身前的烟灰缸里,一副不经意的样子:“略有耳闻,父辈是广东一带有名的盐商,母亲是官二代,富n代加官二代生出来的小少爷。初中高中在英国念,大学跑到美国,没毕业就已经投资做生意,毕业出来反倒做黑去了,也是大家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怎么?他委托给你活了,准备动谁?”
“不是,我们要去动的人,是他。”
曲一对贺沣这人怎么都喜欢不起来,从整个气质到说话的方式,抓住点机会就使命显摆自己的那点优越感,自己比别人略胜一筹。
左小二怎么会看上这种人的?真愁人。
“他们家宝贝确实多,黑#市里流转的大件,最后大部份都被他给收走了,要搬完确实费工夫。”曲一玩弄着手机,不看他。
贺沣:“no!no!no!我们只动他一件宝贝,木棉袈裟。”
曲一一听,怎么又是和尚的玩意儿,他最近是跟和尚杠上了还是怎么着。脑子转到这儿,妻奴又开始不争气地想到老婆了。
想着,真不该让她一个人呆着,得多寂寞多孤独啊!她孤零零一个人在坎儿井里呆得还不够久吗?
曲一越想越深入,越欲罢不能。
对了,她一个在古代就死掉的人,如果从唐朝开始就被困在里面,从来没有出来接触过这个世界?是怎么在遇到车、手机、飞机这些现代科技产品,在看到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时,不露出一点恐慌、惊讶、迷惑以及好奇的?
以至于他们都忘了,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竟然现在才想到!曲一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准备丢下这一大摊子过去找老婆。
“怎么啦?”周达运见他反应这么大,以为他是对盗取物品有抵触,但他记得曲一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啊。
曲一被他这么一喊,恢复了点理智,真是单身久了没出息,虽然克制住了自己,但最后还是吩咐左小二过去看看:“你去看看小白,我怕它控制不住在人家酒店里随地大小便。”
小白不在任务单里,不怕暴露。
左小二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平时别看她咋咋唬唬的,关键时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挺拎得清。
曲一又点开一根烟继续刚刚的话题:“木棉袈裟可是释迦摩尼遗留下来的圣物,佛门弟子当成宝一样供着,不是藏在四川资州的德纯寺吗?怎么跑到他手上了?”
贺沣把追随着左小二背影的眼神拉了回来:“寺里头那件是假的,早几年已经被人换到#日#本#去了,在黑#市转手了几轮,据说前几天又被国内一个商人买了回来。”
“一查,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姓氏,但一听说是白转黑的商人,结婚十几年没孩子,前年后宫的一个美人给他生了个儿子,立马转正当了正妻,今年抱着小少爷回老家拜祠堂,回来时竟疯了。放眼望去,除了他还能有谁?”
“所以,他买来袈裟,是想为自己的儿子驱魔?”周达运把腿上的笔记本转过来,在他打开的电脑页面上,赫然呈现几个大字——“富家小少爷变疯,疑似被祖先上身报复。”
曲一抿了口啤酒,把电脑接过去:“被祖先上身?”
整篇新闻,大篇幅都是在普及周家的家族史,关于小少爷的只草草提了一句,和贺沣前面提到的没什么两样,便问:“怎么个疯法?”
贺沣身子往前倾,压低声音道:“玄幻的很,说是他们回老家那几天,正好碰上他们村的一个什么传统节日,就是给摆在村祠堂里的祖宗们换新衣服。”
“说白了就是给瓷像刷一层新漆,但是换新衣服前得有个仪式,让祖先们发表重要讲话,比如说说,村民这一年多来工作上有什么不足之处,给他们未来的发展道路发表一些指示等等。”
曲一点头表示理解:“知道,就是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年终会议都是这样的。”
周达运好奇了:“你一个无业游民还知道年终会议呢?”
曲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新、闻、联、播不都是这么说的。”
贺沣无视两人的打岔,继续道:“但是几个瓷像怎么说话呢?”
他故意故作玄虚地停顿了一下,等着看两人露出疑问的表情,才道:“让灵魂附体就能说话了,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他们叫上村里的几个男壮丁,每人抱着一尊祖先的瓷像,抱在胸前,几个人围成一圈,然后几个法师对着他们敲锣打鼓,让祖先上身,说完话,再请回去。”
听到这儿曲一突然全身绷直,这么说来,原本那些祖先的魂就在塑像里?那岂不是和莲一样?那么莲也能用这种方式附到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