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英国间谍网蒙受重创
通向高桥家的山口横着一条公路。埃布特和蓝启雄带人隐藏公路旁一片树林里。
蓝启雄奇怪问：“你不是说只来华人吗，怎么来了这么多英国人”？
“‘存活’行动只有一次机会。我们除了留下一些高级间谍和值班人员，其余全来了”。埃布特说：“刘站长，你看到了我们的决心吧”？
“明白”！蓝启雄回答：“我们会和你们一样全力以赴”！
电台报务员报告（英语）：“机场报告：目标从飞机接下一名中年妇女和一名女孩，乘坐一辆加长黑色轿车已经离开机场。轿车没有车牌号。”
埃布特对蓝启雄说：“高桥带着从飞机上下来的太太女儿已经离开机场，我们按计划行动”。他看看公路，静悄悄没有一辆车，还不放心，又叮嘱说：“按确定的上山路线向两边50米放出警戒哨，发现异常鸣枪示警。”
蓝启雄不耐烦说：“这谁不懂！老子在军队干过”！
埃布特留在公路旁树林指挥，英国特工和蓝启雄带的军统分别沿事先选好的路线，从深草草丛向预设埋伏地点隐蔽行进。一部便携电台跟着英国特工上山，一部留在埃布特身边。
按照埃布特安排，蓝启雄带领军统特工负责在前面堵截，并阻击可能从高桥家冲出的日本特工，英国特工负责劫持高桥，并带离。
这样安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把军统放在一个可能有去无回的位置：日本人会全力从高桥住处冲下山营救高桥，必然和阻挡他们的军统纠缠一起，军统就无法脱身。英国人带走高桥后，如果赶来的日军到的快，从山下包抄，他们就死定了。但蓝启雄无法抗拒埃布特的命令。
蓝启雄带队借助路两旁树木深草掩护到达山路一公里处，把专门准备的三角刺钉散在路上，又向上走了100多米，埋伏在路两旁。这种刺钉无论怎么放总有一头冲上，专门用于扎破汽车轮胎。
很快，高桥乘坐的黑色轿车驶向山路。从车窗可以看见前排有司机和保镖。他、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坐在后座。
汽车经过三角刺钉似乎并没有被扎破轮胎，但却停在刺钉处。
从附近深草窜出十几个人扑向汽车。一个蒙面人用枪对着高桥比划，命令他下车。
高桥太太和女儿吓得大声尖叫。女儿一头扎进高桥怀里大声喊（日语）：“爸爸，爸爸，怎么回事”？高桥揽住女儿头面色镇静，纹丝不动。
蒙面人看到高桥不打算下车，使劲拽车门把手，拽不开；又用事先准备好的榔头猛击车把手，把手坚持了几下脱落，门还是打不开；蒙面人开始用榔头砸车窗玻璃，但也只留下几个白印。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埃布特在公路旁树林看见十几辆满载日军的卡车沿公路疾驶而来，与高桥轿车上去时间相隔不到十分钟。卡车停在山下封住山口，大批带重武器的日军士兵跳下卡车朝山上扑去，堵住伏击者后路。
他马上从报务员手中抢过话筒，直接用明语呼叫（英语）：“快撤，日军有准备”！但已经来不及。
埋伏在后面的英国间谍首先遭难，很快和冲上来的日军纠缠在一起，短武器根本不是长枪的对手，在迫击炮轰击和轻重机枪扫射下成片间谍倒下。
埃布特在山下看得清清楚楚，急了，高喊（英语）：“蓝启雄！蓝启雄你个混蛋在哪里”！他希望蓝启雄带军统特工能从高处冲下来掩护他们撤退，但失望了。
蓝启雄位置高也看得清清楚楚。他明白中了高桥圈套。高桥家的特工乘坐摩托车冲下山，和他们交上火，但毕竟人少，火力不强。
胡大伟趴在他身边喊：“站长，中埋伏了，怎么办”？
身边也有军统特工倒下，蓝启雄看再抵抗下去无济于事，只好命令：“撤！带走受伤人员”！
胡大伟问：“英国人怎么办”？
“你看看日本人，再看我们人，还有用吗？不趁现在走都要死在这儿”！蓝启雄命令：“顺草丛分散突围”。由于英谍挡住大批日军，他们逃跑比较顺利。
路上。蓝启雄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埃布特死了就好了。
围困英国特工包围圈越来越小，电台联系中断。埃布特看已经无回天之力，无奈命令：“我们走”！带着报务员朝旁边草丛钻去。
暴露在轿车旁边的英国特工不断有人倒下。蒙面人看看无法劫持到高桥，对着车里就是几枪。子弹只是在车窗上留下几个圆的印迹。很快，蒙面人被子弹击中，扶着车窗玻璃慢慢滑落地下，手在车窗上留下五道长长的血印。他倒下前，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看到高桥嘲弄的眼睛。英子在高桥手下侧过脸看见，发出恐惧尖叫。
高桥轿车重新启动开上山顶，停到家门口。横木亲自开门接高桥全家下车，说（日语）：“多亏司令长官这部防弹汽车。”
高桥下车看了一圈，面露得意（日语）：“双层钢板底盘，50密耳防弹玻璃，防爆轮胎，简直就是一辆坦克。”
女儿英子搂着高桥胳膊叫着（日语）：“爸爸，快回家，我怕。”
高桥疼爱地抱着她的头（日语）：“乖女儿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
高桥家客厅，高桥搂着惊魂未定的女儿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妻子抽泣着坐在旁边。横木站在地中间。
日军特工进来报告（日语）：“一共击毙151人，其中有62人是英国人。经核对这两年秘密拍的照片，107人是英国间谍，5人是中国军统人员，还有39人身份不明。”
横木问（日语）：“有没有活捉的”？
特工（日语）：“没有，伤的一个我们还没到跟前就开枪自杀。”
高桥问（日语）：“有没有他们头头”？
特工回答（日语）：“经仔细核对，没有发现匪首埃布特、蓝启雄。”
高桥问（日语）：“有没有共产党的人”？
特工回答（日语）：“没有”！
高桥朝沙发靠背一仰，长舒一口气。
“英国间谍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喘不过气”。横木说（日语）：“大佐以全家性命为诱饵舍身歼敌，堪称帝国军人模范”！
这次重创英国间谍网，又捎带上军统，是高桥设计的一台好戏。为了向英国间谍提供一个不让他们怀疑的确切回家时间，诱使他们动手，高桥让妻女从日本飞来香港，飞机落地时间和接家人这两个要素，能够让敌方推断出他回家时间。他命令横木去警察署召集会议布置警卫，因为他确信英国人建起的香港警察队伍肯定会有英国间谍。果然，他想向敌方提供的信息准确到达埃布特耳中，也没有引起他任何怀疑。后面发生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看到恐怖一幕的英子好容易回过神，依在高桥怀里问（日语）：“爸爸，你们为什么要杀人”？
高桥爱抚地搂住女儿说（日语）：“这是爸爸的工作，是国家赋予爸爸的神圣使命。”
英子问（日语）：“难道杀人也是工作”？
高桥回答（日语）：“爸爸不是杀人狂。天皇也不是战争狂。我们的国家身处海岛，没有煤，没有石油，没有铁矿。资源极其匮乏。五十年后，到了你们的孩子将点着油灯生活，乞讨别人煤炭取暖，会因为没有资源而给别人当奴隶。爸爸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的将来。”
女儿似懂非懂听着，又问（日语）：“那为什么中国人说我们是侵略者”？
高桥说（日语）：“人类永远分成治理者和被治理者。支那人曾经有过辉煌，那时候他们剑锋所指就是他们的疆土。像东北、西藏，长城以外，可现在他们已经沦落为劣等民族，我们占领中国几十年后这片土地在世界版图上就是我们领土。放心，这一切会很快结束。到时候爸爸还去当大学教授，我们一家三口还每周末去海边旅游。我们继续过安静悠闲的生活。”
女儿亲了一下高桥的额头说（日语）：“爸爸，你真伟大”！她情绪已经缓过来。
欧息凡突然赶到，走进客厅向高桥立正敬了一个礼，报告说：“我听说大佐家人要来，还听说大佐女儿喜欢音乐，送来一架钢琴作为贺礼。走到半路听说出事，就着急赶来。”
他回头招招手。四名警察抬着一部小三角钢琴从门口进来。这是英国名牌钢琴“Nottingham(诺汀瀚)”。
英子已经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来，看见钢琴，欢呼一声，跑过去。四名警察把钢琴放在客厅。英子还没等摆好就掀开琴盖，站着用双手弹过一组滑音。
高桥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怎么来的这么巧？会不会就是潜伏在警察署的英国间谍？
高桥看着欧息凡问：“你从哪里搞来的”？
欧息凡讨好说：“这是收藏大家赵毅轩的，英国名牌‘Nottingham(诺汀瀚)’钢琴，1810年手工制品，价值连城。”
“赵毅轩”？高桥愣了一下，呵斥：“胡闹！送回去”！
英子正在兴致勃勃弹琴，一听马上撅起嘴。
欧息凡一脸尴尬说：“既然已经搬来……。”
高桥拉着脸喝斥：“没听见吗？抬走，马上还回去。”
欧息凡只好说：“是！是！马上抬走。”
他命令警察抬走钢琴。
高桥命令：“你跟着去！告诉赵先生，我要亲自登门道歉。”
等到欧息凡出门后，高桥安慰英子（日语）：“爸爸一定为你搞个更好的钢琴。爸爸说话算话。”
埃布特带着十几个人狼狈逃出，便携电台也丢了，路上让其他人回他们原据点。他只身回到总站。
一进门，他直接冲进办公室，关上门，挥舞拳头歇斯底里狂喊（英语）：“王八蛋，一群王八蛋，蓝启雄我放不过你……”
门外工作人员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听到里面声音渐小，助手推门进来硬着头皮问（英语）：“少校，请先息怒。绑架失败一定是因为泄密。会不会是因为电台密码被破译？这关系我们这里安全。请你考虑要不要马上转移？时间晚了恐怕来不及了。”
埃布特跌坐到椅子上，拼命使自己冷静，然后说（英语）：“怎么可能！我们密码系统世界上最先进。一定是中国人那里出了问题，他们懒散纪律松懈，搞不好内部已经混入日本特工。……我马上请示伦敦，你把报务员叫来。”
埃布特对报务员口述电文（英语）：“伦敦，军情六处，由于中国政府情报人员泄密计划并在关键时刻撒手，导致‘存活’行动失败，间谍网蒙受重大损失，基本陷于瘫痪。下一步如何行动，请指示。”
不一会儿，报务员送来伦敦复电。埃布特一把抢过。
复电电文如下（英语）：埃布特少校，惊闻营救失败，深感痛惜，立刻进入冬眠，等候指示。
助手问（英语）：“威廉怎么办”？
埃布特说（英语）：“坚决按命令办！通知下去，全部进入商业活动，不得涉及任何与情报有关的事情。”
“是”！助手出去。
桌上电话铃声响起，埃布特拿起电话，是英谍4号来的。
4号在电话里报告（英语）：“送高桥去机场的司机逃出来了。从他说的转送路线看，威廉应该是送去深水埗临时拘留营。”
埃布特问（英语）：“司机呢”？
4号回答（英语）：“他给我打的电话，我没见到人。我让他先躲起来。”
埃布特说（英语）：“刚接到伦敦电令，我们停止全部行动，等候命令。”
4号在电话里提醒说（英语）：“营救威廉涉及我们所有人安全。”
埃布特说（英语）：“我明白，伦敦也明白。我们已经没有力量组织营救。这件事一定交给中国人去办了。”
4号沉默片刻，说（英语）：“我知道了。”
英国军情六处那位老头命令给埃布特发过电报后陷入长考，终于下定决心，命令站立等在那里的文职人员（英语）：“记录，同时发两封电报，第一封给中国政府。”
文职人员打开本夹准备记录。
老头口述电文（英语）：“中国政府中央军事统计局，今天贵、我，及其它一些国家已正式签署《联合国家宣言》。作为反法西斯同盟的两个国家本应在对抗日本法西斯方面精诚合作，但由于贵局香港站泄密并临阵脱逃，致使‘存活’行动失败，我系统蒙受重大损失，我们深表遗憾。威廉掌握我局在香港乃至亚洲情报体系，一旦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直接影响我们在太平洋战场的共同利益。请贵局务必亡羊补牢，立刻重新组织营救，……必要时可以除掉威廉。”
文职人员提醒（英语）：“报告，请重新考虑‘除掉’这个用词是否合适。”
“那就改成‘不计后果’”。老头不耐烦挥挥手，继续口述（英语）：“你们的行动我们将报告联合国家情报联席会议。英国军情局。”
文职人员记录完第一封电报，翻过一页纸，准备记录第二封。
老头还在犹豫，片刻下定决心（英语）：“第二封发给中国延安共产党……”
文职人员大吃一惊（英语）：“您不是说……”。
“此一时彼一时，事关重大，顾不上那么多了。你记录”！老头口述电文（英语）：
“延安，共产党总部。贵部在日军占领区开展抵抗运动，成绩显著，已经得到世界反法西斯阵线认可，据悉，贵部在香港附近有支武装。我局重要特使被困香港，急于营救，请贵部命令你们武装予以协助。此人极为重要，不能使其落入敌手。必要时可不计后果见机行事。务盼合作。英国军情局。”
老头口述完毕，文职人员立刻去发报。
蓝启雄带人逃走，知道惹下大事，住处也不敢回，守在办公室等候指示。连饭都是让人买来送到办公室。胡大伟一直在办公室陪着他。
侯玲门也没敲，推开一个门缝，探进头诡秘地招呼胡大伟出去。
蓝启雄看见侯玲眼睛一亮，以为局里有消息，看见侯玲没理他，心生狐疑。
侯玲把胡大伟带进机要室，说：“珊瑚等在电话机旁要和你直接通话”。直接拨通一个号码把话筒交给胡大伟。
胡大伟拿起话筒听了足足有十几分钟。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立正对着话筒说：“是！……是！坚决执行”！
他放下话筒坐到椅子上愣住。片刻，想起侯玲还在看着他，打起精神，抽出枪打开保险出去。
胡大伟离开办公室期间，一名特工送进一张纸条，说：“在门下面塞进来的，没看见人。”
蓝启雄让特工出去，打开纸条，纸条上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写着“威廉被困深水埗临时拘留营”。
办公室门又打开，蓝启雄看见胡大伟拿着枪回到办公室大吃一惊：“你这是……”
胡大伟抬起枪口对住蓝启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