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也飘飘,风也萧萧。六界之事,七情难了。
梅林村人集体消失一事引得吴犁国内外沸沸扬扬。
首当其冲是彼时身在村外之梅林村人,闻讯后,能则纷纷赶回,不能则各自打探消息,少数还被当作异类密切观察。
其次是吴犁国陆凌氏,身为执政一派,当即警惕戒备其它势力借机生事,同时派遣三批人员前往该地,一批是邻近精锐军兵负责监守,二批是特别调查部队明暗深入,三批是武艺极高之士秘密坐镇。
再者,梅林村地属吴犁国第三佣兵团御龙使势力范围。御龙使佣兵团势力不比陆凌氏、骆家之类,却是少数几个跨国兵团之一,与外国联系极为密切。因于此,几个邻国频频施压,力图借其名义渗入进行各种计划,处于风口浪尖。
最后是骆家与徐家。梅林村距老榕村不远,其变故未息便传出如此怪事,难免有人起疑,是否两家再有争斗夺宝祸及邻家。而骆家不明一言,徐家没有主事之人,各种猜测久无定论。
正是在这种时候,徐涛策马南行,别无他处,正往梅林村去。
日落则息,日出则赶,榕城和梅林村之间将近一千里路程,骑马四五天可以走完。徐涛带备七天干粮,足够有余。
每当入夜歇息,要将附近积雪清扫一番,以方便马匹取食。若是草叶不多,须再走一段。此是马场主之言。
那晚徐涛向叶卯丹言明,此生定要闯出一些故事传说。叶卯丹笑说:一生时间不长,若不早作一步,恐怕难以造就。于是徐涛表示天亮出发。次日叶卯丹早早起身下楼从酒窖里取出两坛佳酿,让徐涛拿去榕城东郊马场换马。场主带其去到马厩,抬手一指,说:好酒可以换好马,但你配不上,等你配得上再来给你换。徐涛只好闷声点头,听了几句忠告,赊了一些干粮,牵起劣马出发。
四天下来,徐涛费了不少时间寻找草叶,难免感慨宝马可贵,同时也暗暗叹气:赶起路来,指不定这马什么时候会累死当场,到时要及早跳开才好。
直到第五天傍晚,一道冰川横亘眼前,七八丈宽,有座小小石桥引路。对面林中,银装素裹,隐约可辨,多是梅树。
“梅林村,我又来了。”
“来了就来了,嚷什么嚷?”那人不耐烦说着,扭头看去,微微惊讶,再说:“乳臭未干,来干嘛你?什么人?哪里来?”
徐涛一惊。
只见三个身影就在马边,两人站,一人蹲,均有白色毛皮披风遮掩身形。蹲着那人露出里面黑色劲装,歪着脑袋,叼着旱烟,眯眼龇牙挤出满脸皱纹,是个奇怪中年男子。问了许多话,却不看人一眼。
“骑叶家的马,你是叶家人吗?”
另一人抬头看着,是名女子,二十五六岁,脸色微红,眉目不算精明,鼻梁高高,头发扎得好看,身形修长。语气平平,似乎并无敌意。
“骑着叶家的马,就到叶家去。”中年男子吸了一口烟,又说:“不管你是不是叶家的人。”
“额,那个,在下徐涛,是老榕村徐家人。”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说:“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敢认自己是徐家人,你这小子傻得真够彻底。”
“生是徐家人,死是徐家魂。有什么不敢?”
“嘿嘿,等你以后见到骆家的人,再说敢不敢吧!”
那么说着,中年男子身形一动,惊起一圈雪花,奔袭而去。徐涛马术不佳,不敢托大,急忙蹬起飞退。
如此正中下怀。中年男子再走一步,右臂一挥,烟杆恰恰击在徐涛右肋,咔嚓一声。
徐涛受力歪斜飞去,落地不稳,踉跄两步,倒地翻滚,搅动不少积雪,很快又站了起来。
“只是抗打,一般般。”
徐涛心中恼怒,警惕问道:“在下自问没有得罪,前辈无端端出手,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看看你够不够资格跟我们一起进去。”中年男子取出火折子重新点烟,吸了一口,又说:“要是你也想看看我们够不够资格,你也可以出手试试。”
“不用,不用,前辈高强,在下有自知之明。”
“嗯,这样最好,我也懒得出手,万一打死了你,还真不好意思。吉吕,你给徐涛兄弟解释一下。”
先前开口那位女子闻声一动,正是吉吕,复姓卉丝。
“小兄弟有没有大碍?”
卉丝吉吕轻声问候,让徐涛敌意骤减,顺口说:“没事,没有受伤。”
“我是卉丝吉吕,隶属御龙使佣兵团旗下的游骑兵佣兵团。这是我的组长,多桑。不用紧张,先把你的马牵过来吧,我慢慢跟你说。”
二人缓步转入林中,走得不远,已见三匹马被拴在树下,其中两匹身上搭着白色披风,显然是那游骑兵佣兵团之物。
“你说你是老榕徐家人,又穿得这么单薄,这段日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说着,卉丝吉吕从一马背上拿过披风,给徐涛递去:
“来,给你,天这么冷,别冻坏了。”
徐涛讶然,心里一暖,问:“给我真没关系吗?”
“没关系,你拿着吧。”卉丝吉吕微微一笑,说:
“我们游骑兵佣兵团原来有五个人,前段时间奉命过来协助防备白鸿鸟,避免出现过多人员伤亡。任务与预料一样简单,白鸿鸟很快就被梅林村人击退,我们也可以顺利撤退。”
“然后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听着话语,徐涛接过披风披上,暖意陡升。然后有样学样,将马拴到树上。
“意外吗,也可以这么说。正当我们要撤退时,梅林村人乱成一锅,说有人偷走了他们村中宝物,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们团团围住,喊打喊杀。那画面,现在想想都觉得害怕。”
卉丝吉吕停顿一下,说:
“真正意外是突然人群中出现一个豁口,有人让我们快跑。我们来不及考虑,从豁口冲出人群,快马离开。在村里,我们遇到不少堵截,但是都不强悍,到了村外,没人追来,我们也不敢放松,一直逃回断城。过了十几天,我们佣兵团另外三人凭空消失了。”
见徐涛脸上露出异样,卉丝吉吕说:“很怪异吧?我们也这么认为。后来打听到,梅林村宝物是被他人所偷,梅林村人也凭空消失,我们才回到这里,打算好好调查。”
徐涛若有所思,问:“那你们,为什么还不进去呢?”
“因为之前不够人,现在够了,现在就进去。”答话者,是多桑。“你这么弱,着急有什么用?”
“我不弱,但我很着急,你最好保证说的话都是真的,不然你会”
“死成乱泥嘛,是不是?你都说十次了。”多桑抢道,“好了赶紧过来,有人比你更着急。”
被抢话之人盖着黑色头罩,连至脚跟,尾摆掠过积雪留下些微痕迹。其脸色疲惫,眼泛红丝,约摸是二十多岁女子,姿色平平。
“哼!你,给老娘把马拴好了!不然,哼!”
只见其冷哼连连声,把缰绳和马鞭往徐涛胸前一送,想说些威胁话却没有说完,跺脚随多桑走开。卉丝吉吕则停下脚步,等徐涛拴好了马,才一起走出。
石桥边,多桑手握旱烟杆子,与颉鄂芘央和长流昕悠悠说着,等卉丝吉吕和徐涛凑前,便转身边走边说:
“人齐了,出发吧。我先跟大家说清楚,你们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无非是想进去里面。但是现在里面被严密监管着,一般人不能进去。大家在我后面,无论遇到谁、看见什么,都不要说话。有什么话想说,就现在说吧。”
“凭什么要老娘信你?”话从黑色头罩传出,颇为桀骜。
“第一,单枪匹马从桥上过的,不是傻就是官,官不会停。第二,这个时候还想进去的,不是梅林村人就是想进去的人,都没有把握进去。就凭你们傻和我能带你们进去,你们不信也得信。”
“大胆秃驴!信不信老娘现在就斩了你!”
“信啊,你动手啊,看我会不会把你衣服脱光,把你冻死在这里?大不了我再等一会儿,看还没有傻子过来。”
“姑娘不必生气。我去过一趟,确实无法进入。里面也有很多军兵把守,想不动声息行动根本不可能。”沉默之人开口,“你叫多桑是吗?”
“是,游骑兵佣兵团,事情查明之后,我欢迎你加入。”
“我不加入。我只想知道,这样进去有什么危险,进去目的是什么。”
此人颉鄂芘央,脸若冰霜,目光清冷,唇尖微红,话语间竟无气雾吹出。
“不加入啊?有点可惜,我会一直欢迎你的。”多桑认真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