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
男子三十多岁,相貌朴实;女子二十来岁,眉目清秀。二人盯着我,却又像当我不存在一般,自顾自话。
男子说道:“你这下相信我的话了吧?他在我手下走不了十招。”
女子说道:“那不一定,我倒觉得他懂得生养之道。如果要尽全力,他未必会输给你。”
男子皱着眉头,说道:“胥清水,你为什么总是和我抬扛?这样好玩吗?”
女子眉毛一扬,说道:胥清山,是你自己没眼力好不好?他明明是在存精养气,而不是力竭气尽。”
那个叫胥清山的男子闻言而怒,指着我说道:“你起来,有种的话就和我比试比试!”
我暗暗查探,觉得道气已经恢复,心中大定,便回答道:“大哥,你我素昧平生,一没冤二没仇,为什么我要给你比试。毕竟拳脚无眼,伤着你我都不好吧。”
那个叫胥清水的女子笑道:“一回生,二回熟。现在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见面,怎么能说是素昧平生呢?”
我奇道:“你确定你没记错吗?我们真的是第二次见面?”
胥清山说道:“你们上山的时候我们就在你们旁边,当时你不是发现我们了吗?怎么不算是第二次见面?”
我暗自回忆了下,便有些郁闷起来。
记起上山的时候我确实看到我们一行人多出了两个影子,但我四下查看后,并没有发现谁在我们旁边。
如果这两家伙说的是实话,并且排除他们本来就是影子这种离奇的可能性,那便说明他们有本事只让我看到他们的影子。
而这种本事就是证据,充分证明他们比我强。
我的郁闷可能比较明显地写在脸上,所以胥清山转头对胥清水笑道:“你看到了吧,错的是你而不是我。”
胥清水微微蹙眉,摇头道:“也有可能他是装出来的,怎么就能肯定是我错?师兄说过,乾元宗的弟子个个了得,你又犯了轻敌的错误。”
听了胥清水的话,我瞬间明悟,原来这二位也是我们江湖中人;当下生起一股亲切感,站起来拱手笑道:“师兄师姐,请问你们是哪个门派?”
胥清山道:“无名宗。”
胥清水道:“谁是你师姐?”
我赶紧陪上不是,笑道:“原来是无名宗的师兄师妹,幸会幸会,我是乾元宗何安之。”
胥清山一脸纳闷,看着胥清水问道:“我们和乾元宗很亲近吗?”
胥清水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师兄说过,师父当年创立我们无名宗就是因为与乾元宗势不两立。”
胥清山瞪大了眼睛,说道:“那他为什么要叫我师兄?”
胥清水也瞪大了眼睛,说道:“你问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叫你师兄。”
胥清山笑道:“你是我亲妹,自然不会叫我师兄。”
胥清水怒道:“就算不是你亲妹,我也不会叫你师兄。”
胥清山急道:“如是不是我亲妹,你必须叫我师兄。”
胥清水喜道:“幸好我是你亲妹,所以不会叫你师兄。”
不用想,我知道我脸上的笑容早就僵住;不用想,我知道我被眼前这对兄妹无视;同样不用想,我知道对方明显比我强。
于是,我便继续闭嘴,任由这对兄妹无视自己。
但事与愿违,这胥清山不知哪根筋短路,明明正和胥清水争得不可开交,却突然指着我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既然你乱叫我师兄,便由不得你愿不愿意。”话音刚落,他左手便捏了个诀向我弹来。
我突觉眼前一亮,紧接着便看到一团红黑相杂的火团向我疾射而来。
自我习得易道功法以来,除了老神棍有一次让我无形感受到无穷重力外,其他时候都是拳脚相向地与人过招。所以这胥清山突然弹出一团火来,我竟一时没反应过来避让,而是本能的双手交叉挡住面部。
而动作做出以后我才反应过来这样有多危险,不禁又悔又骇。
不过一念之间,那团火已直扑我面门,甚至我都感觉到无比的炽热,以及随着这炽执一同升起的恐惧。就在这瞬间,我手腕突然发出一道清光,然后那团火在距离我面部一尺左右的地方突然消散无形。
与此同时,胥清山和胥清水异口同声道:“韩坤珠!”
我一愣,却又看到胥清山和胥清水面带诧异地互看一眼,又同时说道:“我先看到的!”说音未落,他俩便同时窜至我跟前,伸手向我左手腕探来。
这对兄妹速度奇快,加上我有些发愣,所以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胥清山的大手已经抓住我的手腕。
心腕一紧,心下猛惊。我道气瞬间运到手腕,顺着胥清山回扯之势一伸一沉,挣脱开来。但胥清山的大手动如闪电,又向前一抓,正好握住我手腕上的手串。
此时我已明白过来,这对兄妹口中的韩坤珠便是当初老神棍口中的韩坤手串,也就是二师父送给我的这个非石非木绿油油的不知何物的见面礼。
之前我只以为手串能驱邪,但眼下却明白它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再说,这怎么说也是二师父送给我的礼物,而老神棍又曾反复叮嘱要我不离身地带着,眼见要被胥清山要抹去,不免心中大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胥清山手腕上突然多出一只白晰的小手。这小手一拧,胥清山的手便有些松动,而我趁机一沉一扭挣脱开来,然后足尖一点,后退丈许。
胥清山右腿弓步,身体前倾,左手直伸;胥清水也是右腿弓步,身体前倾,却是伸直了右手紧紧抓在胥清山的左手腕上。这二位完全不顾我已抽身离去,而是相互怒目而视,如同雕像一般。
片刻,胥清山兄妹同时甩开手,又同时说道:“是我先看到的!”
有着之前的教训,我深知就算装聋作哑也不可能让眼前这对兄妹真正的无视我,便弱弱地说道:“两位……..这手串是我的。”
胥清山大嘴一裂,说道:“我看到的就是我的。”说罢便一步跨向我。
而几乎是同时,胥清水也急速跨出,曲肘在胥清山腰间一顶,说道:“明明是我看到的。”
胥清山也不相让,伸手在胥清水肘部一托,侧身滑到胥清水身后,一把抓住胥清水肩头。
看着这对兄妹旁若无人地相互过招,我有三分不知所措,却有七分尴尬无趣。但想到拿破仑说过,当你的敌人犯错误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打扰他。于是便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像看功夫电影一样托着腮帮子默默观战。
这部功夫电影比我之前看过的任何一部电影都要精彩,我甚至从中感悟到许多实战技巧。正看得如痴如醉,这电影突然变成了3D——胥清山兄妹猛然窜到了我面前,同时伸手抓向我的手腕。
我心下大惊,足底本能用力,身体便倒飞出去。但身在空中我才发现自己飞进了深坑,当下觉得心头一紧,身体便急速下坠。
我心下大骇,只道自己必死无疑,突然觉得眼前一亮,然后遽然发现我已站在坑底;再定睛一看,不由得有些发懵。
深坑里面无灯自亮,胥清山、胥清水两兄妹不知为何也站在坑底;而他们前面是一个盯着我看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了我一会,侧过头对胥清山兄妹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们这样做,让我无名宗的脸面何在?这次我就不多说,但下不为例。”
胥清山兄妹弱弱道了声是,然后便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见这场景,便知道这中年人一定是一个比这对兄妹更厉害的人,心中难免紧张起来;却听得他问道:“你是姬老前辈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