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到崇州卫生局去查了档案,意外发现天医诊所竟然是无证经营。也就是说那蒋习德的死亡结果是因为天医诊所非法行医造成的,那天医诊所必然要承担全部赔偿责任。
这案子想不胜诉都难啊,我喜滋滋地给任建通了气。
任建在电话那头怪叫连连,直叹早知如此当初便应该签个风险代理,那样就算按10%的比例也可以挣个两三万,真是智者千虑也难免一失,可惜可叹。
当下我又给蒋习品打了电话,让他探听一下天医诊所那所谓的医生姓甚名谁,然后去公安局查询他的人口信息,便准备正式起诉。
这一番事情刚刚做完,柳静宜就打电话过来,说道:“死案子,圣诞节有没有时间啊?要陪我过吧?”
圣诞节是西方传统节日,据说是耶稣的诞辰,跟我们中国可以说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不知为何近年来国人对此越来越感兴趣,那些商家的炒作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做生意就需要一个噱头,但那些连圣诞节要祈祷都搞不明白的年轻人也热衷于此就让我有些困惑。
端午、重阳、中秋等传统节日没见几个人提起,反而将西方莫名其妙的节日挂在嘴边,这已经不是个别现象。有些激进爱国人士甚至说这是西方文化侵略的一种形式,我暂不表明立场,但对任何西方节日却是比较排斥。
但是柳静宜也要过圣诞节,我只好没有原则地选择妥协。
我笑道:“那肯定得陪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有什么想法没有?比如去哪里玩?”
柳静宜有些兴奋地说道:“当然是到天府广场啊,可以打人,好好玩的。”
柳静宜说的打人自然不是真的打,而是无数的人聚在天府广场,手拿充气的玩具,以一种娱乐的方式和心态敲打过路的认识或不认识的任何人。这是圣诞节晚上的特权,被打之人也绝不生气,甚至听说也有某些单身男女由此而结良缘。
当然,这些杂闻我和任建本来是不知道的,我们每次放假过节什么的都是在学校外的彩瓦棚里看小电影;但是某个圣诞节晚上,修分顶着满头白色泡沫从天府广场回来后眉飞色舞地给我们一众兄弟讲了这一盛况,我们也便知道了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在圣诞节晚上比我们更无聊。
我深吸一口气把无聊两字压回肚里,笑道:“那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被打痛了,可不许哭啊。”
柳静宜哼了一声,说道:“你不会保护我啊?”
我笑道:“柳小姐,您可能误会了。小爷的意思是准备亲自把你打哭。”
柳静宜哈哈大笑,说道:“你敢!现在说好啊,到时只准我打你,你不准打我。否则,让你尝尝本小姐的厉害……呀!”
柳静宜话没说完便呀的一声,语气中充满惊讶;而电话那头隐隐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以及柳静宜的责备之辞,紧接着柳静宜又对我说道:“安之,我一个朋友突然来了,不给你说了啊。晚上打给你。”
对于柳静宜突然罢聊的行为我早已习惯,所以当下并未在意。抬头看看天色尚早,便一头扎进一家网吧。
律师这职业的知识更新程度丝毫不亚于我和任建花钱的速度,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不定时制定司法解释;最高政府不定时颁布行政法规;人大常委会不定时通过法律,而这些必须要在网上随时关注。
再者,我和任建早就有了网络营销方案,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形成任何业务,但谁能肯定下一次不会有案子上门呢?
所以坚持上网也是我的一项工作。
登录QQ后发现有封邮件,发件人名叫小桃红。我有些好奇地点开一看,却是益州在线论坛发的邀请函,说是元旦在南延线五朵金花农家乐举行怀旧主题见面会。
益州在线是益州本地的一个网络论坛,以前我和任建疯狂开发网上业务时随意注了个册,偶尔会跟些贴什么的。这个小桃红是文学版版主,与我互动并不多,唯一让我感觉成功的是我把自己律师的身份营销了出去。
想到届时能发出不少名片,我便初步决定到时叫上任建去出席一下。
这时,我旁边一个男子拐了一下我手臂,说向我借个火。我笑着给他表示了歉意;但瞟了他一眼后我便迅速地扭回头,同时心里猛地一下揪起来。
当初在三郎镇山上,我曾被一个黑衣男子偷袭,虽然当时只是凭借电筒光线看过他的侧面,但我对这个侧面记得十分清晰。
而身边这男子的侧面竟和那男子有九分像!
瞬间我心里突突直跳,甚至感觉那男子也在偷偷打量我。片刻,那男子收拾一下起身离开,我长长地喘口气,只觉得背心竟然有些湿润。
对于三郎镇那次出现的人和事,老神棍至今也没给我一个说法。本来我已经渐渐淡忘,而现在突然看到那男子,叫我如何不心惊。
正在这时,我肩膀突然被人重重一拍,惊得我心头又是一悸。按我现在的感知能力,一般而言我身后有人靠近我,我必然提前知道,但现在居然没听到任何响动?
我猛然回头,却发现任建这个死贱人正裂着嘴无声而笑。
我松了口气,笑骂道:“你个死贱人,怎么跟猫似的,走路都没有一点动静。”
任建嘿嘿笑着在刚离开那男子的位置上坐下,说道:“说明你太专心了——专心泡妹妹啊?”他边说边凑过脑袋看我电脑,说道:“咦,这个好,不但有美女,还可能有业务。这个必须得去啊。”
我笑道:“那是当然,到时咱带一整盒名片,统统发出去。”
任建冲我竖起大拇指,说道:“嘿嘿嘿,知我者,案子也。对了,最近厉欢给你讲过李临的事没?”
我疑惑道:“我和她又私下又没联系,她怎么会给我讲?李临咋了?”
自从上次老神棍断言李临子年见危后,我和任建一直对李临有些隐隐担忧,但这事又不能给他明说,所以索性就减少了来往。此时听任建这么说,我还以为李临真出了啥事,是以感觉有些紧张。
任建笑道:“倒也不算是事吧,我听厉欢说李临给她讲过几次梦,说是几次都是一样的梦,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我问道:“什么梦?他是不是又睡不着了?”
任建摇摇头,说道:“他现在睡觉正常的,只是爱做同一个梦。说还是那古装女子,总是向他招手,又叫他三郎…..案子,你说李临会不会真是唐玄宗转世?”
我哑然失笑,说道:“唐玄宗?转世到崇州电视台搞摄像?你能不能再有点想像力?”
任建抠抠脑袋,笑道:“这也没啥不可能啊。我到现在还是坚持认为三郎那古墓就是杨贵妃的墓…..对了,李临做的梦都一样,但有一点不同,我认为很奇怪。”
我收起笑容问道:“哪一点不同?”
任建也正色说道:“李临说那古装女子从未对他说过什么话,或者说过但是他记不得,但有一点他记得清楚,最开始那女子总是喃喃自语地说三年三年,后来又是两年两年。而最近呢,那女子满脸悲伤,说快了晚了。你说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喻意啊?”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猛然瞪着任建说道:“你记得老神棍说过李临子年见危吗?如果按当时的时间来算,好像差不多过两年就是子年。这梦境会不会他本人潜意识里有种预感?如果这样……”
任建张着嘴盯着我,喃喃道:“不会吧。”
这时,我眼角一扫,看见门口进来两个警察,他们在网吧吧台问了几句,便径直走到我和任建面前。
这两警察都是二十多岁,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绝不像什么派出所片警之流。其中一个微拧着眉头向任建说道:“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任建一愣,赶紧掏出身份证,问道:“警官,有什么事吗?”
那警察看了任建身份证,问道:“你在这个位置上网了多久?有没有看见上一个上网的人?”
我心里一紧,暗道刚刚那男子果然不是什么善茬,这警察都要找他,必定是犯了什么事情。我正准备开口,却听到任建嘿嘿笑道:“我在网吧几个小时了,真没看见上一个上网的人。”
两个警察并未多言,把身份证还给任建便出了网吧。
我压低了声音向任建说道:“你小子不是说瞎话吗?网吧有监控,人家警察一看就知道你说谎话,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任建嘿嘿一笑,说道:“我确实在网吧几个小时,我又没说我一直在这个位置上网。我就是瞧那些警察不顺眼,你可别说你忘了千里号那些警察是怎么对你的。”
我一时语塞,想到当初那微冲对我的粗暴,心中也是一阵气恼,点头说道:“怎么会忘?简直不把我们律师当人……你在网吧几个小时了?可别玩物丧志啊。”
任建哈哈大笑,说道:“我是正事,因为案子上需要查些资料。本来想走,却意外发现你在这上网泡妹妹,就来提醒你一下。”他说完又是嘿嘿一阵笑,打招呼说回乡下去。
本来我还想和任建说说刚刚那男子的事,可又想到那天晚上他并没看清那人,说了也是白说,便由着他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