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州休息了一天后,我和任建便去簇桥向秦明交差。
秦明依旧喝着枸杞大枣水,满面春风地向我们表示了关怀和感谢。
我刻意让任建关上包间的门,显得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重要或者至少不能轻易让别人听见。
秦明感受到了我的慎重,睁大眼睛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反客为主,示意秦明在沙发上坐下。
既坐,我清了清嗓子,说道:“老哥,方经理应该已经给您汇报了相关情况,这一点我就不多说了。但毕竟他是外人,有些话我是不能给他讲的,所以今天特地来向您汇报。”
秦明瞪着眼睛,点了点头。
我沉思了一下,说道:“按理说,这种事情只有我们……我师父们这个圈子的人才知道……任律师也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他师父专门研究养生修行;而老哥您呢,也和我师父有不解之缘,总之都不是外人,所以我就直说了啊。”
秦明把身子向我倾了倾,眼睛比先前瞪得更圆。
我问道:“老哥,最近在小金四姑娘山附近发现了汉代古墓群,您听说了吗?”
秦明点了点头。
我也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古墓群可不是一般人的墓,而是一个名叫赞拉宗的远古宗派的祖坟。现在国家正在对古墓进行挖掘,而赞拉宗的后人自然不同意。您想想,如果别人挖您老哥家祖坟您会愿意吗?”刚说完这句我立刻觉得有些不妥,便又赶紧解释道:“只是打个比方。”
秦明倒是没在意,而是想了一下,说道:“那肯定不愿意,谁挖我跟谁急。”
我摆摆手,说道:“老哥,我不是打击您,真要遇着这事您急也没用。考古队是什么?谁管你愿不愿意?你再大的宗派也不可能跟着国家对着干吧?”
秦明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仿佛真是在挖他家祖坟。
但我不会给秦明太多时间,因为此时还不是让他思考的时候,于是我接着说道:“赞拉宗的后人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明的不阻止考古,但是却可以玩阴的。”
秦明猛地抬起头,一脸纳闷又透露出些许兴奋,问道:“玩阴的?”
我压低声音说道:“那赞拉宗后人可是高手云集,比我……跟我师父差不多。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想出的手段。他们另寻了一处风水佳地,悄然修建了古墓,在考古队挖掘之前便已经把他们历代宗主的骸骨以及贵重的陪葬品转移了过去。”
说到此处,我故意一顿,给秦明留些思考时间;但这死胖子显然没明白我说这一番话的深刻含义,只是满脸憧憬地啧啧赞叹那些我杜撰出来的赞拉宗后人的惊天手段。
但幸好这胖子啧啧赞叹了这么一刻,因为我突然反应过来我的话当中有一个天大的漏洞,于是赶紧又说道:“本来这事与我们并没有啥关系。可问题就出在赞拉宗后人也不知道他们祖坟里究竟有多少位先人,所以之前新修的古墓竟然小了,安放不下。所以最近他们又不得不抢修扩充了一下。”
秦明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样。厉害,厉害。”
我自认为已经表述清楚了工地上材料丢失就是赞拉宗后人的杰作,便停下来等着秦明亲自说出这一事实,那时我再寥寥数语总结一下,今天这工作汇报也就圆满结束。
不想秦明说完几个厉害之后便死死盯着我,半天问道:“然后呢?”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修古墓不就得用钢筋水泥吗?这死胖子智商堪忧啊。如果他说出二者关联性来我再总结,这会简单得多;而要我说出来然后还要说圆满,那得多说多少胡话啊。
我瞅着秦明那充满郑重甚至紧张的眼神,知道他又误会了我那声叹息,便摇头道:“巧或者不巧的是,这赞拉宗后人新建的古墓刚刚就在你工地附近。所以就近取材,把你的材料给借用了。”
秦明这回是真的恍然大悟,惊道:“原来是这样。可是……老方说那不像是人干的事啊?谁有那么大本事……”
我伸手打断秦明,说道:“这就是我不给方经理说的原因,他哪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高人,这样的手段?说出来不把他给吓着了?但老哥您不一样,您是知道的,我师父的手段那可是神鬼莫测啊。”
我不知道秦明对老神棍的本事了解多少,但我知道小赵说过对秦明讲话时绝对不能笑,所以说完以后我又严肃地问道:“这下明白了吗?”
秦明点头说道:“明白了。”
我观察秦明的脸色,似乎并不像他口中说的那样明白,于是又说道:“老哥,其实这事是个好事。赞拉宗后人用了你的材料,那还不得记您一个人情?这也算是您接交了一群高人,千值万值啊!”
秦明想了半晌,忽然倒吸一口气,说道:“值,真值!我得给老方说一声,这事别再查了,人家愿用多少就用多少。兄弟,我一直喜欢做善事啊,现在捐些材料给人家修祖坟也算是积德行善吧?”
我狠狠点头,冲秦明竖起大拇指。
秦明回味了一番,又有点疑惑地问道:“兄弟你咋知道这么清楚的?你见过赞拉宗那些人?”
我闻言一愣,因为之前我倒没想过这胖子会问这个问题。
但也仅仅是一愣,毕竟我在律师这行也摸爬滚打一年多,哪能应付不了这个?我笑道:“您老哥的事,那我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出发之前我特地找到师父他老人家,说了些工地上那些事,结果师父一听工地在日隆镇,就直接说出了赞拉宗的名字。不瞒老哥,我师父说他和赞拉宗的后人们至今都还有照面的。这个你懂吧?”
秦明又倒吸一口气,摇着头说道:“我知道古大师是高人,但真不知道他有这么高啊!”
我和秦明说话期间,任建低着头一言不发。我明白他是因为知道我无下限地忽悠秦明而感觉不好意思,可他就不明白我说这么多无节操的话就是为了多挣点出差费用,也为了他啊。现在工作汇报结束,已然快到谈费用的关键时刻,他也必须出出力才行。
我指着任建对秦明说道:“老哥,我师父的手段如何,别人我不知道,但任律师却是深有感触。对吧任律师?”
虽然任建明显愣了一下,但我绝对相信他的应变能力。只见他单手撑着腮,轻轻摇着头,语气幽远地叹道:“这个世界上我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周星驰,经典;一个便是古大师,神奇!”
我心下微赞,此开篇宏伟大气、引人入胜。
任建停稍顿,正色道:“秦总您不知道,有一回我和何律师陪古大师吃饭,我想我第一次和老人家吃饭,当然是我请客,就掏出钱包拿出五百块钱准备结帐。可古大师说什么也不我要给钱,他只是将手轻轻一挥,我手里的钱包和五张百元大钞就凭空消失了。”
我心下惋惜,铺陈乏善,隐有虎头蛇尾之嫌。
任建瞟了我一眼,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当时还以为是魔术呢,可钱包和钱都是我自己的,那可不是魔术用的道具啊。后来送走了古大师,何律师让我看看我公文包,结果我在公文包里发现钱包,而且那五张百元大钞也整整齐齐地放在钱包里……秦总,您说这事…….反正至今我都没想明白。”
任建说得非常认真;秦明听得十分专注。
虽然我觉得这贱人发挥得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瑰丽,但也不算是弄巧成拙,于是接过话茬,对秦明说道:“老哥,这些对我师父来说都是小手段。您没瞧见他教我炼功的时候,那场面才吓人。算了算了,不说了。”
秦明倒也懂得适可而止,啧啧感叹一番后便转了话题。
闲聊数分钟,我正色道:“老哥,您这回交待的任务就算给您完成了啊,不管怎么说,老哥您这事绝对不是坏事,说不定您老哥还会因此获得意想不到的收益啊!”
秦明喜笑颜开,点头称是,遂转身拿起皮包说道:“兄弟,这次你们辛苦了,这五千块钱你们拿着。”
我心里一喜,口里说道:“老哥您太见外了,我们也没做什么事情,受之有愧啊。要不……如果您老哥公司有什么法律上的事情,尽管交给我和任律师做就是。千万别客气。”
秦明坚持把钱塞进我公文包,说道:“这一事归一事。公司以前聘的法律顾问还有几个月到期,只要合同期一满,我立即聘请二位老弟,那时还得请二位老弟多多帮衬啊。”
听到秦明这样说,我心里便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笑道:“咱兄弟又不是外人,说什么帮衬不帮衬,那都是小弟份内的事。”
秦明见我这头事说得差不多了,便又向任建请教了一番养生之术。
任建虽然会为我忽悠秦明而感到惭愧,但绝对不会因为自己忽悠秦明而不好意思。他五运六气地给秦明吹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我都听不下去,最后不得不找个借口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