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示任建此行目的已达到,勿再多言。
是以,我和任建话锋陡转,与秦明天南海北地胡吹起来,只是绝不再提风水养生,更不提什么法律顾问。
如此言欢了半个多小时,我和任建便坚决起身告辞。
秦明满脸真诚地挽留我和任建吃饭,但我和任建坚持贯彻执行既定方针的决心岂是区区一顿饭可以改变的?
秦明最终拗不过我俩,叫过来一个领班模样的美女,对她说一定要记到我和任建,我们都是他亲生兄弟;又指着他给我们重新泡的的两杯素毛峰说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我们喝茶一率不准收费云云。
我乍闻之下难免一阵腹诽,心道素毛峰算个甚?免单又算个甚?但转念一想,我和任建从来都是喝的素毛峰,一下又觉得坦然,自然又对秦明送上一通感激并自惭之辞。
出得茶楼,任建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狠狠一拳打在我肩上,怒道:“你小子怎么不按剧本来?你乱加台词很容易让我下不了台!”
我明白任建指的是我刚才擅自作主将话题丢给了他,也知道这个确实是我的错。在我们的预演方案中,应该是我大谈特谈,而任建只是在即将结束谈话时不经意地言言对养生略有心得,以期下回与秦明再述时有个新的话题。
我陪笑道:“你自己也看到啊,当时形势一片大好,我难免有些得意忘形。嘿嘿,得意忘形,在所难免嘛。”
任建嘿嘿笑起来,说道:“幸好我对《黄帝内经》研究颇深,勉强还记得几句原文,应该没露什么破绽吧?”
我使劲点头,说道:“绝对不会,我都被你镇住了,何况那死胖子?不过,你最后说的治疗法子不会有事吧?”
任建嗨了一声,说道:“能有个屁事,六味地黄丸又吃不死人。而且你想啊,秦明那样的人还能少得了女人?多少会有些肾虚吧。再说,如果吃了有不好反应,他自己不知道停药啊?没那么傻吧?这些当时我就想过,你放心。”
我当然放心。
任建略顿,说道:“案子,通过今天这事,更证实了我之前的判断。那就是越有钱的人,越看重养生。这真是一个接触有钱人的妙法。我决定从今晚开始恶补《黄帝内经》,你可别拦着我。”
我不屑道:“说得我像是闲得慌,你不知道我二姐还等着我聊天啊?哪有功夫搭理你?”
说到柳静宜,我不由得一阵心神激荡。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啊,不知不觉,别伊甚久,日贯常思,逾月有半啊。
我突然有些激动,急切道:“贱人,我手头几个案子开庭还要一段时间,这几日邓念刚也学会谈案子、签合同,咱们这正好得出空来。”
任建一脸纳闷,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稳稳情绪,笑眯眯地说道:“咱约上厉欢去三郎啊。”
任建愣了一下,然后声音陡然提高八度,说道:“古墓啊!我马上联系下厉欢,还有,你想想咱们得准备些什么工具。”说完就边走边打起电话。
回到长运宾馆,任建仍在不停地打电话,又是咨询野外生存注意事项,又是打听帐篷租赁,忙得不亦乐乎。至于下午说的恶补《黄帝内经》怕是早就忘到九霄云外。
我已经给柳静宜联系过,她说下周二、周三可以耍两天年休假。于是我只坚持时间这一点,其余的就都由着任建瞎忙去。
…………
2006年8月1日(丙戌//乙未//壬戌)
早上十点,我在街边翘首以盼。
柳静宜说她一个朋友顺路,直接开车送她过崇州来,叫我在车站门口等她便是。
约摸二十来分钟,一辆黑色别克停在我面前。车门打开,我心微颤,周围的一切瞬间虚化,眼里只有一张梨花绽春般的笑脸。
柳静宜抿嘴浅笑,姗姗近前,嗔道:“死案子,发什么呆啊?”
我回过神来,笑道:“二姐大驾光临,整个崇州都蓬荜生辉。所以我在寻思今天晚上应该不用开路灯了吧”
柳静宜扑哧一笑,将手中背包扔过来;我伸手一揽顺势接住,自叹潇洒。只是侧头再看时,柳静宜已舒展双臂仰面朝天轻呼出来走走心情真好,我的目光又有些迟滞起来。
崇州与益州不同,自有一片蓝天白云。
淡黄的阳光透过梧桐树洒落在柳静宜身上,在她浅蓝色牛仔裤和白色T恤上面微微陶醉。一小圈阳光端端醉倒在柳静宜白净的下颌,竟似朵散发着无限青春气息的黄色郁金香。
我这是在和春天约会?
值此时,闻得任建扯吊嗓子的声音,叫道:“案子,这边!速度!”
我扭头一看,见街拐角处停了一辆皮卡车,这贱人正在车里冲着我招手。于是,我笑请春天移步,而春天则浅浅低笑,道她忽觉有些羞涩云云。
车内四人。
任建、厉欢、李临我都认识;开车的据厉欢介绍叫刘哥,是她们电视台的专职司机。当我介绍柳静宜时,任建一脸贱相地给我挤眉弄眼,还隐晦地竖起大拇指。
我面带微笑,什么都没看见。
李临本来坐在副驾位置,见我走来他便下车又感谢我一番,然后执意要让我坐副驾,说后面稍挤了些。我婉言道他手长腿长正合适坐前排,心里却暗忖他这三十好几的人了咋还没点眼力劲儿呢。
车动,人动。
人动,心动。
后排四人,我和任建坐两侧,厉欢和柳静宜坐间。
正如李临所言,这稍微挤了些。但如果不挤些,我和柳静宜的身体哪能那么自然地靠得如此近呢?
车渐飞驰,柳静宜的手臂偶尔会碰着我的手臂,那若即若离的肌肤接触,让我有些触电般的心猿意马。我总是期盼下次转弯时刘哥不要减速,那样的话柳静宜的手臂又将紧紧贴着我的手臂,上半身则几乎倚在我身上,并清晰地传来阵阵柚子花幽香。
我心驰神荡,只叹如果不是稍挤而是太挤就更好。
快乐总是短暂的,短暂到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仿佛只是一瞬间。我正希望车子永远不停地开下去,三郎镇却已在眼前。
三郎镇是一个川西小镇,小到任何人都会忽略它是一个镇;不过是半山腰一条公路,公路两旁集中着一些房屋而已。与其说它是一个镇,还不如说是一个村更为客观。
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三郎镇虽然小得可怜,但政府、银行、工商税务等机关一样不缺。
众人把车停在储蓄所门口,便开始准备登山。
也许是任建的努力,厉欢几人这次的装备甚是齐备。我们几个男人全部身负重裹,刘哥和李临还抬着一台小型柴油发电机。
顺着公路走了一公里左右,再顺着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上了山,我和任建的三郎镇古墓探索之旅由此开始。
此时的柳静宜和厉欢都戴着白色的遮阳帽,像两只快乐的兔子不时地与路边的野花野草亲密接触并发出百灵一样的欢叫。
因为林良联系不上,李临则当起了向导,一手和刘哥抬着柴油发电机,一手拿着棍子东张西望地探路;我和任建走在队伍后面,悄悄讨论着送仙桥、浣花溪等古董市场的相关行情。
在八月的太阳下徒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在就连自以为身体素质已非常人的我都已经大口喘气的时候,队伍终于爬了上第三个山头。
稍作歇息。
李临和刘哥喝了水就向前探路;任建大字一样躺在一棵树下呻吟。
我极目张望,眼里早已满是苍翠,群山连峦,四下寂静,唯风吹鸟鸣。只是几个深呼吸,我便觉得全身通畅,疲劳一扫而空。
柳静宜和厉欢在树荫下休息了几分钟,便尖叫着扑向一簇不知名的野花。
看着如此青春而野性的一幕,我突然领悟到任建死皮赖脸都要借几顶帐蓬的深意,不由得冲他暗暗竖起大拇指;而任建则心领神会的嘿嘿一笑,甚是谦逊。
二十多分钟后,李临和刘哥返回,确定路线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