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玉很开心,因为我终于作出让步,放弃今天继续给她灌输如何做一个普通人繁琐理论的计划,而同意教她另外一个由她自己提出的、听着也有些道理的、我十分意外的一个课程。
学车!
我开出的条件便是让蓝田玉亲自给任建打电话,让他把海妃开过来。
任建回来的速度快到我几乎认为他昨天晚上就在黄忠小区内餐风露宿了一晚,但他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样子让我最终丢掉对他嘘寒问暖一番的打算。
任建嘿嘿笑道:“蓝妹子冰雪聪明,学车还不简单?不要说学车,就是学电脑、学英语,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如果今天学不会,那一定是案子的问题,我帮你收拾他!”
蓝田玉没理睬任建,但脸色不再如昨日那般寒冷。
我笑道:“收拾我也得要有那本事,话说咱哥俩什么时候来正式切磋一下?”
任建恶狠狠地瞪我一眼,又嘿嘿笑道:“就见不惯你那狐假虎威的嘚瑟劲儿,如果不是怕蓝妹子护短的话,我丢翻你是分分钟的事情。”
蓝田玉冷冷道:“你们两个的事,我不护短。”
任建愣了一下,坚起大拇指,笑道:“蓝妹子大义!不过现在没机会,因为我今天就搬家。”
我愣道:“你搬哪去?”
任建嘿嘿笑道:“衣冠庙,超洋花园。”见我瞪大眼睛直直看着他,又笑道:“令月住在那里,我搬过去还可以节约一些房租嘛。”
我恍然道:“亏得我差点就同情你装出的那副无家可归的可怜样来,原来却是想和我令月妹子住一块。贱人啊贱人,你绝对早就起了这个龌龊心思!”
任建嘿嘿浪笑,奇贱无比。
蓝田玉看我一眼,说道:“他们住在一起挺好的,你为什么会觉得龌龊?”
我嘿嘿讪笑,说道:“我和他开玩笑的,你听着就是,不用当真。不过说句真的,贱人,这么多年咱哥俩都住一屋,现在说走就走,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蓝田玉再看我一眼,说道:“这半年多时间你都是和我在一起,哪里是和他住一屋?”
我有些无语,半晌说道:“男人说话的时候,女人最好不要插嘴。”
蓝田玉迟疑道:“这也是规矩?”
我肯定地点头。
蓝田玉想也未想,冷声道:“我不同意。”
任建伸出双手打个圆场,嘿嘿笑道:“不同意得好!这个规矩是一个封建愚昧的规矩,怎么能用在我蓝妹子身上?嘿嘿,蓝妹子,你想说就说,千万别给我们面子。”
蓝田玉看我一眼,语气笃定地冲任建说道:“不对!给人面子就是能饶人…..就饶人,这是规矩。”
任建愣了半晌,抚掌笑道:“说得好!要不你们赶紧学车去吧,我还得收拾东西呢。”
…………
我瞪大眼睛死死看着手指在方向盘上悠闲轻敲的蓝田玉,真诚地说道:“蓝妞妞,你果然冰雪聪明!”
蓝田玉嘴角含笑,颇为得意地瞟我一眼。
我艰难下咽口水,说道:“可不可以先把车停下来?”
蓝田玉点点头,海妃像玩具车一样精准停在三环路外尚未正式通车的金堤街路沿,车轮与人行道台阶堪堪只有三指宽距离。
我把头从车窗外缩回来,然后将手伸到蓝田玉眼前,挤出笑容,说道:“这个叫车钥匙,先用它把汽车启动,然后才能开车。”
蓝田玉直愣愣看着我手中的海妃钥匙,点点头。
我再挤出笑容,轻声说道:“第二,这个东西叫方向盘,是开车的时候用来掌控方向用的,你可不可以不要把它当作扶手?”
蓝田玉直愣愣看着方向盘,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郑重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车是在路上跑的,也就是说车轮必须要在地面上,而不是离开地面去飞。”
蓝田玉愣了愣,侧身将头探出窗外,半晌再坐回来,说道:“你上次就是这么开的。”
我微微皱眉。
先前一下楼,蓝田玉就当仁不让地坐进驾驶室,我正准备给她讲一下油门、离合、刹车,结果堪堪说了这是两个字就感觉车子以不低于五十迈的速度跑起来;惊愕中我慌着给蓝田玉指着路,没几分钟便开到这条幸好几年都没修好通车的街道上来。
这一路并不远,并且我知道海妃在蓝田玉的控制下绝对不会撞着人,但还是禁不住的紧张和担心。
毕竟,不管在益州还是京城,街上跑着一辆车轮离地面足有一尺高的小车多少也算是一件稀罕事,何况这辆车还很容易引起广大市民误会它有特权地完全无视所有的红绿灯、斑马线。
我担心无处不在的街拍青年让海妃出现在第二天的报纸上,我更担心遇着想拦下海妃但用脚指头都想得到一定拦不下的交警。
甚至我能肯定大街上那数不清的监控已经将海妃的诡异表现记录下来,而最后不得不想方设法去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欺骗有关部门的人也一定是我。
短短几分钟,我已经受尽诸多煎熬,现在竟还被人反将一军!
但是,将军的人是真人境高手,我只能再深深吸口气,勉强扬起嘴角,尽量心平气和。
我解释道:“我那次可是将车轮放在地面上的……不是这个道理!我那次是海妃打不着火,没有办法!而且我完全遵守交通规则……规则就是规矩,懂吗?”
蓝田玉沉下脸来,冷声道:“普通人的规矩太多了。”
我微微扬眉,紧接着陪上笑脸,说道:“规矩就是给普通人制定的,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我们必须有健全的制度…..就是规矩,我们才能有秩序地生活,才能保证这个社会的正常运行。践踏规矩的人,不说是普通人,就连人都算不上。你总不愿意被别人骂成不是人吧?”
蓝田玉默不作声。
我话锋一转,笑道:“不过,刚才你的表现非常不错,尤其是预判能力特别强;预判能力对司机来说是最重要的,其他停车倒车什么的都是小问题。按你这种悟性,两个小时就能真正学会开车,而且一学会就是老司机。”
蓝田玉认真道:“真的?”
我随口道:“真的。”
…………
确实是真的!
一个真人境高手如果要用心记住如何打方向盘、怎样换档踩离合,真的比我先前随口一说的还要容易;我唯一说错的地方就是蓝田玉学会开车并不是用了两个小时,而是十五分钟。
半个小时后,海妃便已在数百米长的金堤街上来回急飙,像是正被一个赛车手驾驶、操控在赛车场上。
此时,为了让蓝田玉记住普通人不能压越双实线的交通规则,我特地让她做调头停车的强化训练。
我站在街边,看着右侧数百米外的海妃说道:“最终的停车位置在你左边,也就是我面前;但一定要记住先调头后停车,绝对不能直接越过双实线。”
远远传来蓝田玉明显已经变得自信的声音,道:“知道,先调头,后停车。”
我慢慢退后,看着海妃呼啸而来、呼啸而过,然后在我左侧数十米处的电杆下微微减速便迅速调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堪称完美。
我远远竖起大拇指,等着蓝田玉按我要求的位置停下车来再上去心甘情愿地拍上一通天花乱坠的马屁。
不想海妃调过头后并未向我这边停靠,而是像喝醉了酒般在路中间摇摆起来。
我满心纳闷地看着越摇越慢的海妃最终来个莫名其妙地急停,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蓝田玉微微皱眉,说道:“你让我停左边,又不能越过双实线,我做不到。”
我呆了呆,说道:“开始你在那边,我是你在左边;但你到这边调了头,我就便成了你的右边。所以,对于你来说,最终停车的位置应该在你右边,不是左边。”
蓝田玉狠狠瞪我一眼,说道:“你分不清左右就不要乱教别人,要懂规矩!”
我再呆了呆,然后献上一墩精心挑选的马屁。赞美之词滔滔不绝地从口中迸出;腹诽之语自然只有深深埋在心底。
天黑,蓝田玉将海妃稳稳停在黄忠小区的停车位里,说道:“我还要学!”
我颇为欣慰,劝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什么事都不能一口…….你已经完全学会了,明天接着开就行。”
蓝田玉略显兴奋,直直盯着我说道:“我要学电脑,那个贱人说的那种电脑。”
我扑哧一笑,说道:“那比学车还简单。”说罢便与蓝田玉上楼,手把手地教她打开电脑。
然后,我心下泛虚。
在柳元宗出事的前几天,柳静宜看不惯先一步买笔记本电脑那个贱人的嘚瑟劲儿,便也咬牙切齿地给我买了一个。
紧跟着柳元宗出了事,随后我就被蒋老头等人一路赶到北方;笔记本电脑基本没怎么用过,完好如新。
包括这张被设置成墙纸的柳静宜照片。
蓝田玉面如寒冰地看着电脑,半晌冷冷道:“你一直把我当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