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意外,但很是着急。
昨日事发突然,接着又得知举世震惊的西川地震和终于得到柳静宜的亲口答案,一时间有些反应迟钝,是以并未细想蓝田玉的病症病因。
今日清晨去街上买衣服时我便想到这个关节,觉得普通医院能够将蓝田玉治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蓝田玉不仅仅不是普通人,而且是真人境高手,所以她患的绝对不会是一般的病。而到医院来取报告则只能算是我内心的一丝侥幸,侥幸这个真人境高手真的是患上诸如头疼肚子痛之类的普通人病症。
现在确定侥幸不存在,那么又该找谁去给蓝田玉看病?山水荒我是进不去的,而这世外又有谁有能力将蓝田玉治好?
蓝田玉没有身份证,坐不了飞机走不了远路,自然不可能回益州去找我那个不知是否在益州且是否还有能力的二师父;我倒是可以世象穿行,却怕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会在穿行中出现更严重的问题。
急诊医生安慰道:“小伙子,你要冷静一点,着急也没有用……要不重新抽血化验一次?”
我摇摇头,问道:“医生,银川哪家医院的中医比较有名?”
急诊医生微微扬眉,说道:“我建议还是在我们医院看,她这病非常严重,中药药性太慢,怕是救不了急……当然,西医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但总比中医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我想了想,说道:“医生,病人的情况有些特殊,她不是普通人,而是那种……习武的,会气功这类的,我想找懂这方面的医生看看。”
急诊医生愣了半晌,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哪家医院你都不用去,倒是城南有个袁大师,据说有些习武之人找他看过病…….不过这些都是听说,按我的意思你还是重新化验一下。”
我心下大喜,谢绝急诊医生的好意,反口问了袁大师的地址便背着蓝田玉匆匆而去。
在出租车上,蓝田玉的病症似乎越发严重;昨夜我灌注数分钟道气她便能安稳两个小时左右,而现在灌注十多分钟道气却只能熟睡个把小时。
心下焦急,我主动给司机加了钱,让他穿街拐巷到了关湖;问得数人,终于找到袁大师的家,却是空无一人的袁氏诊所。
我进门便大声叫道:“请问袁大师在吗?”
闻声出来一个干瘦老头,虚眼道:“什么事?”
我将蓝田玉抱转在手中,急道:“袁大师,麻烦您给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袁大师虚眼看了看蓝田玉,一言不发地作了个送客的手势。
我大急,说道:“袁大师,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袁大师瞪我一眼,说道:“我就是救她才让你走,我没这本事救活她,但往南走十公里左右有个望远镇,镇上有个医生叫来一回,不管多严重的病到他手里只需要瞧一回便好,唯有他才能救这女娃。”
我愣了愣,愧道:“对不起袁大师…….谢谢袁大师。”说罢再将蓝田玉背上,几步跑到街上包下一辆出租车再向南走。
二十多分钟后赶到望远镇。
让我稍感放心的是来一回应该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厉害人物,我在镇上随便问了一个人,便问清了他的具体地址。
抱着蓝田玉心急火燎地找到来一回,我心下大定。
来一回是个微胖的中年人,见蓝田玉后便眉头紧皱,让我将蓝田玉抱到里间屋内平平放在一张藤席床上;他洗手复来,三指微屈探在蓝田玉左手腕上。
我紧张而期盼地看着,却发现来一回的脸色越来越红,像是在使劲憋着一口气;忽地一声闷吭,他竟一屁股倒坐在地上。
我目瞪口呆。
来一回擦着额头的细汗,缓缓爬起身来,摇头道:“这女娃内力竟然这么雄厚?我来一回的名声栽了,抱歉!”
我愣了片刻,猛然抓住来一回的手臂,急道:“来大师,您再给瞧瞧,只有您能救她,我求求您……”
来一回挣脱手臂,继续擦着汗,摇头道:“她这内气很古怪,我连她的脉都把不出来,怎么能够救她?”
我再愣,迟疑道:“我给她灵台、神道二穴注入过内气,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来一回略有吃惊,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复摇头道:“我只知道古怪,却不知道为何古怪。年轻人,恕我无能,惭愧。”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乱轰轰一片;隐隐听到显圣寺三字,急忙站起身来,问道:“来大师说谁可以救她?”
来一回面色慎重,说道:“往南去三十公里左右有个珍珠湖,湖西南有个显圣寺,寺中有个居士,名叫师胜珍,若是你有缘遇见他,可能这女娃还有救。不过,师居士一向行踪飘忽,不知现在是否在寺内。”
我看看来一回脸上的真诚,再看看蓝田玉脸上的虚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显圣寺走上一趟。
三十公里不算远,却也将近用去一个小时才远远看到一座寺庙。
与司机结帐后,见蓝田玉面色有些发黄,气息时断时续,嘴里昵喃着冷,我鼻尖瞬时有些发酸。当下再给她灌注一次道气,然后一路打着离象指取暖快速向显圣寺飞奔。
或许是周日之故,较偏僻的显圣寺竟有不少游人香客。
我在游人中急急寻得一名僧人,问道:“师父,请问师胜珍大师在寺内吗?”
僧人合什道:“师居士在后院,不知施主有何事?”
我微微一怔,大喜道:“师父,我朋友病重,想请师大师救命,您帮帮我,带我去见师大师。”
僧人看了看耷拉在我肩头的蓝田玉,唱个阿弥托佛,伸先示意,然后一摇一晃地将我领进一道窄门,再入得一个安静空旷的小院。
我抬头一瞟,心里顿时忍不住念了无数遍上苍有眼!
小院西角走廊上有两人正在下棋,一个是位银须僧人,看着应该是显圣寺主持这类管事的;另一位则是黑须老者,穿着个白色绸褂,手摇纸扇,颇有些高人风范。
不等引路僧人通报,我大步上前,说道:“师大师,请您救救我朋友。”
一俗一僧侧首,同时站起身来。
黑须老者瞟眼看着蓝田玉,又看向银须僧人,说道:“这棋改日再下吧。”
银须僧人微微点头,冲我道:“请施主随我来。”
我瞧着眼前这一幕,顿时感觉心中装了两三只小兔,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脚下随僧人走进一间禅房,心中觉得蓝田玉基本可算是得救。
待师胜珍给蓝田玉把完脉,我心里更加感觉踏实;较之来一回被蓝田玉的内气反弹倒地,师胜珍的本事可就是神人仙术!
不想师胜珍把完脉站起身来却有些迟疑,与银须僧人作得一个眼神交流;银须僧人上前又替蓝田玉把脉,半晌收手,与师胜珍再作一个眼神交流。
师胜珍看向我,说道:“年轻人,这女娃一直跟着你的?”
我点点头。
师胜珍看了银须僧人一眼,又冲我说道:“年纪轻轻,内力却深厚如此,当世罕见啊!不过,靠内力输入来维持女娃的性命,却是行不通的。”
我再点头,眼巴巴看着师胜珍,迫切想听他亲自说出一句如何救得以及一定能够救得蓝田玉的话来。
不想师胜珍说完便不再看我,而是冲着银须僧人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简单,这也算是国家之大幸啊。”
银须僧人微笑点头,说道:“国术复兴,指日可待。甚幸,甚幸。”
我闻言微愣,继而心头腾起一股无名火来。眼见蓝田玉气息越发变弱,这两老头却谈什么国术复兴甚幸甚幸,幸你个鸟!
强压火气,我直直看着师胜珍,说道:“师大师,我朋友的病到底能不能治?”
师胜珍摇摇头,语气笃定,说道:“不能!”
话音刚落,我心中那股火气便腾地冒将出来;脑中并没有思考,我的身体已然闪至师胜珍面前,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直接按在墙上,怒道:“不能治还废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就等于是在害人性命!”
师胜珍满脸胀红,喉间咕嘟说不出话来;银须僧人上前按住我的手臂,说道:“阿弥托佛,年轻人不用冲动,师居士虽然不能治,却有人能治。”
我闻言一愣,松开手来;师胜珍捂着脖子咳嗽数声,喘息道:“有血性!好男儿!”
我面上微热,拱手道:“我朋友危在旦夕,难免激动,还望师大师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的冒犯……请大师明言,到底是谁才能救我朋友?”
师胜珍缓过气来,微笑道:“血气方刚,何错之有?我中华民族的血性传承了几千年,现在却传没了踪影;年轻人,你可不能丢了这份血性啊!至于谁人能救这女娃,你往东南去三里,那里有个燕林宾馆,有一男一女,都是你这般年轻,都是你这般出众,一看便知是谁。”
我迟疑道:“宾馆……人多且杂,还望大师明说那人姓甚名谁。”
师胜珍与须僧人相视大笑,说道:“性情之交,何须问姓名?你和这女娃应该和那位小友有缘,因他先前方离去,说是明日便要离开此地。你现在过去,应该能见着他。”
我微微点头,心里紧急权衡一番。
从师胜珍话里可知,据说能治蓝田玉的高人却是一个年轻人,而且是一个外地人,师胜珍本人和他也没有多少交情,可信度实在不高。不过眼前一连换着三位传说中的杏林高手,却均不能治蓝田玉的病,似乎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综而合之,我决定去燕林宾馆见见那位年轻人;倘或仍然治不好蓝田玉,我便一路用道气护着她回益州,或许二师父尚自完好地就在益州。
事不宜迟,我向师胜珍和银须僧人作个别,背上蓝田玉疾驰下山,向东南方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