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半晌,笑道:“你挺能耐啊,这么快就把欧阳毓追到手?商兄,真没看出来,你绝对是情场老手!”
商徵羽嗨了一声,笑道:“我哪有那本事?平时我主动给她发消息她都没怎么理我,前几天倒是她主动打电话,却是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我都恨不得掐死你,你还好意思调侃我?”
我嘿嘿笑道:“我声明啊,我和她绝对是清清白白,你不用忌恨我。”
商徵羽提到欧阳毓便兴致高涨,我却因想到柳静宜而沉默。
…………
“好山好水?农家乐?”我瞪大眼睛看着商徵羽。
从蓝田到秦岭朱雀风景区只有一百多公里,但京昆高速堵车乃常事,是以我们下高速再在山上盘旋一个多小时到达商徵羽口中的山水荒时天已黑尽。
我本对神秘隐宗山水荒充满无限好奇和各种假设,但无论如何假设都没想到会是一个接待大冬天还上山来的无聊游客的农家乐!
商徵羽将捷达停在农家乐竹篱笆墙外侧,笑道:“这里确实是山好水好,名字很贴切嘛,有什么不妥?”
“可是……”我本想说堂堂隐宗搞农家乐实在有些掉价,但想想街子山上那几间木屋的寒酸,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随商微羽进得院子,我暗暗称赞。
与益州周边的农家乐相比,眼前这名为好山好水的农家乐便显得大气、原生态若干倍。院内面积极大,且多依托自然山势而建楼台亭阁,花树间彩灯若星,更像是一处公园。
商徵羽不时与人打着招呼,同时招呼我随他走过花园、绕过鱼塘、穿过厨房,最后进到一个类似后花园的空地。
我欣赏着空地中间三层楼高的整石假山,感概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没想到你们山水荒这么有钱啊!”
商徵羽笑笑,示意道:“随我来。”然后径直走到假山背后望不见顶的山体前,伸手在山石上摁动几下,他面前竟徐徐打开一道石门。
我目瞪口呆地随商徵羽穿过那道二十余米长的石门,便更加目瞪口呆。
豁然开朗!
我突然有种武陵人一头闯进桃花源的感觉,眼前虽然不至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却也是屋舍俨然、土地平旷。
石门内竟是足足两个足球场大的开阔地,三面高耸石山、绝壁环抱,唯左前方空旷悬渊,深渊前面又是若干隐隐山峰。
耳中闻得商徵羽介绍道:“这便是山水荒。”
我尚未来得及感概或者愤概,却见前面闪来几道人影,有人呼道:“大师兄回来了。”话毕人至,却是四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小子。
商徵羽略显老成,微微点头,说道:“二师祖在吗?”
四个小子似乎有些局促,口中应道:“师祖不在,师父在西经厅。”
商徵羽示意我随他前行,侧头说道:“你们怎么回事?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右后方一个黑衣小子吱唔道:“师姐……师姐走了。”
商徵羽猛地转过身来,厉声道:“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黑衣小子低头道:“前天晚上……”
商徵羽哼了一声,看了看我,嘴唇微张却没有说话,随即转身便走,脚步明显加快。
随着商徵羽曲折前行,最后进到一间亮着灯的木楼。
楼内一中年男人正在看书,闻得声音抬起头来,说道:“徵羽,你回来得正好……这位是……”
商徵羽拱手道:“师父,这位便是西川何家的何安之。”说罢侧首道:“何兄,这位是我师父。”
我拱手道:“晚辈何安之见过前辈。”
中年男人微笑道:“不必多礼,我叫弭周,你称我弭叔就好。”
我复礼道:“弭叔好!”
弭周点点头,笑道:“蓝云天是我师兄,所以我们也不算是外人。安之,你随意一些,就将这里当作自己家一样。”
我笑而应诺。
商徵羽迟疑道:“师父,师妹她……”
弭周笑道:“我刚刚才说了,安之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商徵羽应下,说道:“我刚刚听小南说师妹走了?怎么会这样?”
弭周沉默片刻,微笑道:“这丫头倒有些心计,一直以来压制着自己的修为,连师叔都没发觉。前天夜里,她竟趁着师叔不在而一举突破真人境,然后便一走了之。”
商徵羽上前一步,说道:“那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弭周看了一眼商徵羽,说道:“通知你有用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谁的话也不听,便是我也拦不住,你以为你就能行?”
商徵羽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弭周摆摆手,说道:“不妨,过两日你师祖便回来。”又侧首看着我,笑道:“何况安之来了,她更当不会走远。”
我纳闷而尴尬,一是想不清楚一个没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丫头为何能有心机地压制自己修为,二是想解释一下自己和那丫头非亲非故自然何德何能地无能为力对她予以挽留。
正值此,楼外突然一声巨响,伴随着无数木、石飞溅破空的声音。
微微一愣,我与商徵羽等人飞掠而出;眼前是一座不知被何物砸得稀烂的木亭,地面尚自扑腾着滚滚尘灰。
正与商徵羽面面相觑,忽闻上面传下一道声音,说道:“商渭水那老东西不在,你们谁能拦我?我今天便要将这破地方砸个干净!”
我猛地抬头看去,不禁有些发呆。
今晚的钩月比前晚更细些一些,像是固定在百米多高的绝壁山顶的一盏艺术灯饰;从山顶纵下的一名女子,就如同从月中跳出,徐徐落下,似梦似幻。
片刻,那名女子落在距地面约十米的一块岩石上,漠然地看着我们一众人等。
我更有些发呆。
此女一身黑衣黑裤,外面穿着一件蓝色风衣,脑后左右摆着一束马尾辫,让人感觉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寒冷。
更让我感觉寒冷的是,此女竟然与柳静宜有七分相似!
恍惚中我似乎听到此女说了句什么,然后听到身边的商徵羽大声说道:“师妹,蓝叔和燕姨都在这里,你若砸个干净,是想让他们二老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吗?”
女子怔怔不语,嘴唇微微哆嗦。
弭周上前一步,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任性?有什么事等你师祖回来再说好不好?再说,今天有贵客初至,你怎么也得给咱们山水荒留点面子吧。”
女子忽地瞟我一眼,然后头一昂,颤声道:“我恨你们……”身形一顿,极快地向上飞去。
我微微一愣,不假思索地便要追去;突感手臂一紧,却是被商徵羽抓住。
商徵羽面色郑重,说道:“何兄,你去劝劝她,无论什么事都等二师祖回来再说,好吗?拜托你了。”
我恍恍惚惚点点头,然后穿行而上。
…………
山顶背后是一片深渊,数十米外则是另几座山峰,再其后便是黑黝黝的绵绵群山。
我放出道识收探片刻,然后心念微动。稍倾,我站在女子身后十余米处,心情有些复杂。
清冷的月光下,树影斑驳;薄薄的雪地上,一团幽蓝显得寒冷而孤寂。
女子背对着我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肩头和马尾辫同时微微起伏,竟是在哭泣。
我莫名感觉心酸。
良久,我听到一个幽远的声音,说道:“你是从西川来的?”
我微愣,答道:“是。”
声音道:“你是旺苍人?”
我答道:“是。”
声音道:“你叫何安之?”
我答道:“是。”
一声清响,一脸火辣!
我捂着左侧脸庞目瞪口呆。
没有任何预兆,女子也未曾有过任何动作,但我就是知道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然后结结实实地掴了我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