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动,我笑道:“方爷爷,任何阵法都有破解之法,那您这个鬼镇天君阵应该也不例外吧?”
方家爷爷眯眼微笑,点道:“又是一个关键问题!娃娃,你答应加入我八卦门,我便详详细细地告诉你。”
我讪笑不语。
方向啧道:“爷爷,您别为难我们领导,现在谁还愿意学这些?也就是您啊,还把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当作宝。”
方家爷爷愣了愣,颇为无奈地摇头而笑。
我笑道:“方爷爷,您老也别生气我不识抬举,我实在对学习这些没有多少兴趣。不过,刚刚方哥说有人愿意学,您为什么又不教呢?”
方家爷爷长叹一声,说道:“不是我不教,而是我不该教!他也不是别人,是向娃的二叔……”
方向向我解释道:“不是亲二叔,只能算是一个族的,没有多少血缘关系那种。”
方家爷爷瞪了方向一眼,摇头道:“那孩子聪明倒是聪明,可心性却让人不耻。前些年他拜在我门下,专门学习鬼阵,可到头来却说他早已是六虚门弟子,不能再加入我八卦门,然后就屁股一拍走人了!”
我暗自恍然,点头道:“这位方叔叫什么名字?如果和我听说过的一位方叔是同一个人,那就应该隐居在光雾山,离这里不远。”
方向笑道:“不会这么巧吧?我二叔叫方长征,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我是很久没见过他。”
方家爷爷挑挑眉,说道:“隐居光雾山,又姓方?嗯,应该是他。前几年他倒是偶尔会来看我,但每次都被我一顿臭骂,后来也便没再来过。”
我微微点头,不再言语;方家爷爷和方向不知在想什么,又或许是这个话题本身便有些不合时适,是以场间有些沉默。
从目前的信息来看,方家爷爷与我见过的那个鬼镇天君阵并没甚关系;倒是那位方长征,应该正是汤墨书口中的方叔,实实在在的六虚门弟子。
瞅着开始打呵欠的方向,我心下紧急思索,想利用他的关系来套套方家爷爷的话,争取将鬼镇天君阵的关键问题套出来。
何处是阵眼!
倘若真能如愿,那我不仅可以在老神棍面前无上限、无期限地嘚瑟,更能一举纠正自己在叶荣心中小丑的形象!
大功一件啊!
半晌,我用脚跺着青石板,笑道:“方哥,你说上次咱们在小金看见那青石板是爷爷刻的,但我觉得好像还是有些不太一样啊。”
方向尚未应答,方家爷爷却叹息一声,说道:“枉我方远一身本事,生个孙子竟然没有外人有见地。哼,方长征他学是学得会,却没有学到家……嘿嘿,娃娃,你不觉得这火堂里的火格外旺盛吗?”
我愣了一下,说道:“我一直以为是柴火的原因,难道这也和青石板有关?”
方家爷爷面现得意之色,笑道:“娃娃,这不是普通的青石板,这叫困仙氹。呵呵,这也是我八卦门的独技,没个十年功夫是学不到手的。”
我微微点头,笑道:“方爷爷,顾名思义的话,这困仙氹应该就是盖在星穴上面,起到防止龙脉外溢的作用?”
方家爷爷微愣,复哈哈大笑,捋须道:“聪明娃娃,我真是越看越顺眼啊!要不我们变通一下,你不用正式拜我为师,只作我的一个传人,如何?”
我心下得意,正想用几句苍白的谦虚之辞来略略遮掩一番,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我看着方家爷爷,微笑道:“有客人到了。”
方向闻言一脸懵相。
方家爷爷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侧耳倾听,片刻后微微点头,朗声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柴门轻响,进来一个老者。
此老者看着与方家爷爷差不多大年纪,却向方家爷爷拱手道:“侄儿深夜打扰,望大伯见谅。”
方向愣了半晌,迟疑道:“二叔?您怎么来了?”
我并不意外甚至意料之中六虚门方长征会在此时现身,同时道气轻行暗暗加强防备。
不想方长征看也未看我一眼,反而拍着方向的肩膀,笑道:“向娃,这么多年你还记得二叔啊?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方家爷爷方远冷哼一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方长征微笑,说道:“大伯,我既然深夜登门造访,那自然是有事。这第一嘛,当然是看看您老人家……和我这乖侄儿;第二嘛,我想替您送送客人。”
方远闻言不语,半晌盯着我说道:“年轻人,我年龄大了,先前看走了眼,还妄想着收你为徒,着实让你笑话啊。抱歉!”
我知道方远已经知道我并不是普通人,也看出他脸上再没有那样求传人若渴的挽留之意,便起身道:“谢谢方爷爷的晚饭……方哥,我有事先走一步,以后回益州再联系。”
方远闷声不语;方向瞪眼欲言,最终仍落得个欲言又止。
…………
走上山顶,方家柴屋那点灯火已经微弱到若有若无。
我转过身,四下打量道:“这地方不错。”
方长征摇摇头,说道:“蒋师叔和黄师兄给我递了消息,让我护送你出川。现在还在川内,自然耽搁不得,还是赶路吧。”
我气结而笑,说道:“我是武松吗?我是林冲吗?别搞得一幅押解我的样子好不好?你们六虚门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要将我放逐吗?今生今世都不准我再踏入西川半步?”
方长征不语。
我皱眉道:“要不咱们比划一下?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说到底还得看看是谁的拳头硬!”
方长征摇头,说道:“吃亏的是你。”
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又谓先前忍得住,现在忍不住!自昨天夜里被蒋老头和老黄不由分说地追杀,到今天被他们赶鸭子一般赶到南江,我早已憋了满满一肚子的气。
面对蒋老头和老黄,我自知技不如人,也就一口气好怄地无话可说;现在来个陌生老头,竟然也摆出一副捏死我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的态度,这让我一肚子气瞬时爆发。
我怒喝一声,捏诀打出一记乾象指,两团夜明珠样的光团疾射而出;未作停顿,我再打出震象指,指尖划出两道食指粗细的闪电。
方长征左手斜撩,光团偏向滑没;右手回拂,却被闪电击中手臂,瞬间踉跄后退三步。
我见初次打出的震象指竟然有奇效,不由得大喜过望,毫不停歇地接连再打三记。
方长征左、右手轮番斜撩,不再被闪电击中,但同时却连连后退。
我得势不饶人,虽然舍不得将宜将剩勇穷寇这么深刻的诗句送给方长征,但痛打落水狗这句俗话还是不会吝啬;当下左手打出离象指,右手打出巽象指,不给他喘息之机。
离象化火,巽象化风。风至火盛,火遇风疾。
风火交加,脸盆大小的火团突然变得一人多高,噼啪作响地向方长征疾射而去;方长征的身影瞬时被火团覆盖,似乎避无可避。
我正暗自欢喜,却见半空中不知何时静静地立着一个人;微愣之后,我发现竟是方长征诡异地避开火团而站在一棵松树之巅。
深邃的夜空中,一棵松,一个人;画面唯美而残忍,残忍到我心下顿觉气馁。
让人绝望到无语的实力差距啊!
方长征轻笑数声,说道:“趁着我心情好,赶紧走吧。”
我呆立半晌,忽地打出一记坎象指,划出一道清水将地面上那些被先前火团点燃的枯树叶引发的渐有增大之势的火焰扑灭。
方长征忽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心中顾念太多,便永远不可能臻得大道。年轻人,出去走走吧,或许并不是件坏事。”
我黯然微思,拱手道:“谢谢前辈指教,我马上起程,绝不食言。”说罢转身便走。
片刻,闻得方长征说道:“知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我头也不回,说道:“北方,蓝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