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老神棍又给我讲了些六爻知识,并试着摇了几卦,教我装卦之法。见我勉强学会之后,便上床盘腿而坐,对我说道:“安之你过来,我有些话给你说。”
我见老神棍脸色郑重,便赶紧上床去,在他对面盘腿坐下。
老神棍说道:“我乾元宗自元靖祖师以来,到你们这一代,已经是第三十七代。安之,什么是隐宗你知道吗?”
我很想说眼前这木屋和电视里那些隐世宗门的豪华大气相比,实在是天上人间的差距,所以我并不肯定什么叫隐宗。
但是,看着老神棍认真甚至期望的眼神,我改口道:“就是只管自己,不管世间的事。”
老神棍微微发愣,复笑道:“你说的没错,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不过,如果是关系老百姓安危的大事,我们必须得管啊。”
听老神棍如此一说,我忽地记起周星驰那句台词:身怀绝技,隐于民间;临危受命,功成身退;再想着星爷那副嘴脸,忍不住便想发笑。
老神棍自然不会知道我的心思已经转到周星驰身上,正色道:“你别笑,这是我们修行中人的责任。当然,你现在还不用操心这些,你好好炼功就行。”
我忍住笑意,频频点头。
老神棍呵呵一笑,说道:“还有一点你要记住,既然咱们是隐宗,你就别四处张扬,别搞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我狠狠点着头,却是为了掩饰内心那股再次想笑的冲动。
我想不通老神棍为何要把宗门说得多值钱似的,我可是感觉很有些难为情,很有一种给咱读书人丢脸的窘迫。
如此,我隐瞒都还来不及,哪里会给别人说去。
老神棍微叹,说道:“安之啊,虽然我们是隐宗,一般不过问世事,但这千多年来,却也经历了很多风雨,甚至差点遭受灭宗之祸。虽然现在时代不同,但也不是你想的、看的那么简单,说不定哪天你就会遇着什么危险。这绝对不是吓唬你啊,以后你就会明白。”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仍然有些不以为然。
老神棍话题一转,说道:“我看你道气已破哑门而滞脑户,地阶入门应该指日可待。”
我有些好奇,问道:“地阶入门以后会怎么样?”
老神棍恢复了嬉皮笑脸,嘿嘿笑道:“到时你自己就会知道。”说罢,他从身边拿出一本发黄的线装书,说道:“这是我宗功法穴位精解,你以后练功需要记得。现在先把三十六处大穴记下吧。”
我白了老神棍一眼,接过那本线装书细细看起来;花了个把小时,倒也把老神棍要我记住的数十处穴位名字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忽然想起件事来,便问道:“对了,下午听二师父他们说荣儿、渐远,他们是谁?”
老神棍哦了一声,说道:“是你师兄。大师兄叶荣,二师兄陆渐远。以后会见面的。”
我心下恍然,又问道:“为什么我宗门收徒弟只能收三个?”
老神棍咂了咂嘴,说道:“三画为经卦,师徒六人正好是重卦。这个……据说是元靖祖师参合易道而定的规矩,以保我宗传承。”
我皱眉道:“如果收不到三个徒弟咋办?”
老神棍哈哈一笑,乜斜着眼睛说道:“要不然我为啥着急你当我徒弟?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老神棍说得我脸上火辣辣的,我狠狠一瞪以为礼。半晌,我说道:“这规矩不妥。你想啊,如果已经收够了三人,但后来又遇见更好的,哪岂不是可惜?”
老神棍挥挥手说道:“那便与我宗无缘,没什么可惜的。好了,练功吧。”说完闭目敛息,不再理我。
…………
山中寂静,夜更无声。
我双手虚握,意沉丹田,道气由隐而显;随之过长强、命门、至阳、灵台诸穴,充入脑户。渐渐地,我后脑感觉充实起来,直至发胀。
我抛却杂念,心中默诵:“空无所空,脑户之中。跃渊之际,君子夕惕……”不知何时,但觉后脑几近麻木,身体不自主地开始抽搐。
这时,我耳边轻闻“意念守百会,少商见关冲。”我本能的双手翻腕置于膝上,拇指与无名指曲搭成桥,同时心念聚于头顶百会处。
片刻,我觉百会穴似有力道牵引,脑户穴亦有力道推拔,二力叠一,只听耳根啪啪数响,道气猛然从后脑窜至头顶,绵绵不绝。
一时间,我身体四肢似乎均已无形,只有头顶感觉一片温热。又突然感觉道气零散,在面部、头部乱窜,如无数条小蛇。与此同时,我面部也开始抽搐,虽然奇痒,却又舒服。
值此,我听耳边轻语:“它去随它去,我守天庭中”。我闻之而松,专专意守百会穴。
又不知几时,我头部各处异状慢慢消失,道气重新在百会穴凝聚成一股,沿印堂、兑端缓缓而下;再过鹊桥,下重楼,入降宫,在心窝处停滞下来。
意随气移,我只将心念放在膻中穴,感受道气慢慢充盈。不多时,胃腹部咕咕一阵鼓动,道气仿佛活过来一般,沿中脘、下脘涌动而下,直入丹田。
在道气涌入丹田的一瞬间,我耳中嗡嗡作响,面部发烫,似有电流在任督二脉反复淬炼,不禁全身颤抖;又觉全身毛细血管都像充血一般发胀,胸口更是压抑难当,忍不住仰天长啸……
长啸既罢,我身体也完全正常如初。
我慢慢睁开双眼,看见老神棍正盯着我,满脸关切。我明白先前耳边声音是老神棍在指点,内心不觉有些感激。
我试探一番身体状况,问道:“师父,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老神棍长舒一口气,笑道:“你已经入门地阶,不错不错。安之啊,以后一定要坚持下去,这易道功法会让你受益无穷的。”
我心道坚不坚持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听老神棍这般口气,应该是说我的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便有些得意地问道:“一般情况入门地阶需要多久?”
老神棍说道:“一般三至六月不等,因人而异。不过由地阶进到人阶,没有数年的功夫是不行的。越往后越难,所以你一定不要懈怠。”
我心下一转,笑着问道:“那您老人家当年花了多少时间才入门呢?”
老神棍面色一沉,怒道:“一点规矩都没有!再胡说八道,小心宗法侍候!”
我一愣,问道:“还有宗法啊?是什么?”
老神棍厉声说道:“自然是打屁股。”说罢却又兀自哈哈大笑。
我白了老神棍一眼,暗自送他一句为老不尊。
老神棍收住笑声,说道:“好了好了,你收拾一下,喝点粥就下山去吧。”
我猛地扭头一看,竟然天已大亮,心下骇然,问道:“师父,难道每次打坐都要花这么长时间?睡觉时间都没有?”
老神棍边喝粥边说道:“你以前神识未醒,只能被动修炼,当然不知道时间。现在进入地阶以后,神识觉醒,便可感知,自然也就能自行掌握时间。今晚你再试试。”
我明白所以,便放下心来。
老神棍又说道:“安之,以后每个月至少要回来一次。否则,我就去找你。”
我一想到这为老不尊的老神棍大大咧咧走进上行所办公室,然后翘个二郎腿,再对王丽丽说何安之是他徒弟云云的画面,便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激灵。
我极度真诚地说道:“哪能麻烦您老人家来找我啊,我向您老保证,我月月都要回来看望您老人家。”
老神棍丢给我一个白眼,嘀咕道:“最好是先学学做饭。”
我装作没听见,清咳几声,便端起粥猛喝。
饭毕,我求学之心再起,将昨日所学又细细温习一遍。老神棍乐呵呵地表示只要我是炼功或者看易经,他便不再要求我做饭云云。
近中午,我到底担心老神棍说话不算话而又让我做那让大家都痛苦的午饭,便再次向老神棍保证以后每月铁定要回街子一趟,让他老人家放一万个心,然后速速下得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