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建喉节微蠕,清清嗓子,说道:“首先,既然海马公司已经起诉,我们便没有选择,只能应诉;其次,我认为……我和何律师都认为,被雷击是属于不可预见、不能避免、不能克服的意外事件,从法律上讲不应当承担赔偿责任。至于目前……何律师,这方面你很有经验,你给孙总解释一下目前最紧要的是做哪些具体的工作。”
孙婷婷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随着任建的话向我淌过来,说道:“哎呀,什么孙总啊!何律师你别听任律师的,你叫我婷婷就好。”
我心中微颤,将那贱人一通臭骂,微笑着清清嗓子,说道:“诚如任律师所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收集证据,证明机械是被雷击坏的事实。但是,这些证据一定要确实、充分,比如…….任律师,证据方面还是你比较专业,你给孙总讲一下,应该收集哪些证据。”
孙婷婷便又淌向任建。
任建本是一副忍笑的痛苦状,听我如此一说,立刻便得严肃起来,只是那眼角流露出一丝恼怒,说道:“嗯,证人证言、照片、视听资料、派出所等单位的证明,包括气象机构的公布数据等等,这些都必须要齐全。
韩泽海插话道:“海马公司将我们公司一起告,这从法律上讲得通吗?”
我和任建同时侧身,说道:“讲得通。”
韩泽海一愣,说道:“我们和戴总签有分包合同,已经将工程包出去。况且,我们也并没有直接与海马公司签订租凭合同,这怎么会讲得通?”
我看了一眼任建,说道:“承接建设工程必须要具有法定资质,戴总是自然人,当然不具备承接工程的条件……”
韩泽海看了任建一眼,笑道:“对对,任律师倒是给我讲了很多次这个问题,是我没有重视。但工地上一直都是这么操作的,不光是我们公司,其他公司也是一样的。”
我笑道:“这确实是个普遍现象,如果没有出问题,那倒也无所谓,可一旦像现在这样出了问题,那就很被动。所以,我觉得以后我们公司还是要加强这方面的管理,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韩泽海点头,说道:“好的好的,那现在这事该怎么处理?”
任建一脸严肃,问道:“韩董,这件事是确定交给我们处理吗?”
韩泽海点头道:“当然。”
任建又道:“戴总,你们是委托我们处理,还是另有考虑?”
戴律茂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然后愣愣地看着孙婷婷。
孙婷婷笑道:“我们现在和韩董在一条船上,当然是和韩董一起了呀。”
我一看任建的架势便知道他要准备报价,于是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这案子标的额是三百一十六万元,按正常标准应当是十二万元左右。如果韩泽海与孙婷婷两家平摊,再给韩泽海享受一个顾问单位的优惠,则总共收十万元比较合适。
想着又有几万元入帐,我那小小的心脏便有些活蹦乱跳。
任建沉吟一下,说道:“韩董是我们的顾问单位,他知道我们律师的收费标准。但戴总、孙总我们是第一次合作,我还是给你们稍微讲一下。标的额五百万元以下的案子,我们一律按5%收取律师费。这样算下来,你们每家应当支付十五万八千元,韩董作为我们顾问单位,可以优惠到十万元;戴总、孙总,你们虽然不是我们的顾问单位,但毕竟和韩董有合作,我们可以适当作一些考虑,就收十四万元。你们看怎么样?”
韩泽海一愣,没有说话。
孙婷婷一愣,嘟起了嘴,说道:“哎呀,任律师,我们就和韩董一样嘛,我们都是一起的呀!”
任建看着韩泽海微笑,说道:“韩董,你觉得怎么样?”
韩泽海微微迟疑,说道:“任律师,我这里倒没问题,但是孙总那边……你就当多交个朋友,一视同仁吧。”
任建比较迟疑,道:“那…….何律师认为呢?”
按我刚刚的算法,如果考虑顾问单位这一环,这案子总共收十万元就合适,而这贱人居然收到了二十四万元,明显不合常理!
并且,韩泽海这样的商场老鬼,掏五万顾问费都让我们伤透了脑筋,甚至任建都给韩亚当了乖儿子,今天怎么会如此干脆地答应呢?
紧急思索后,我略有所悟,说道:“我个人觉得韩董说的有道理。戴总、孙总也是爽快人,就都收十万吧。”
孙婷婷满脸春风地淌了我一眼,我心微颤。
半晌,任建点头道:“既然韩董这样说,那就一视同仁吧。”
合同签罢,孙婷婷拽着韩泽海的胳膊谢了若干次,最后又对我和任建淌了几眼,说她下午就转帐,便呵着戴律茂离去。
待办公室只剩韩泽海和我们三个人时,任建起身笑道:“韩叔,您别误会,刚才我那么说是有原因的。我们公司本来就是被无辜扯进来的,哪里能让韩叔再破费呢?所以我就想着应该让戴总他们把费用全部承担下来。您就做做样子,不用真付费。”
韩泽海显得并不惊讶,只是用手指点着任建,笑道:“你小子……哈哈!”
下得富龙大厦,我冲任建竖起大拇指,赞道:“你小子坏水可真多!”
任建一脸无辜,说道:“这事本来就与韩泽海无关,这是合同的相对性使然。致于韩泽海分包工程给自然人应受到什么行政处罚,那又是另外一个法律关系。”
我盯着任建道:“和亚姐有没关系?”
任建佯怒,说道:“何安之,我和亚姐一直是清清白白的。”
我点头,说道:“嗯,尘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
不用商量,戴律茂这案子自然由任建负责,由他代理戴律茂;而我只是出庭的时候代理泽海公司。如此一来,我作为第二被告代理人,整个开庭只需要说一句话就行,那就是完全同意第一被告代理人的意见,甚至卷宗都可以不看。
基于如此轻松心态,我便心态轻松地催促任建早早到了桐梓林周边喝茶,等待晚间六点的到来。
一个人等,那是一种孤独地守望;两个人一起等,则是一种奢侈的悠闲。尤其是在悠闲的同时,能够有孙婷婷这样的女人作为谈资,那便不管等的是谁,也不管他到底来与不来,都是一种视时间如粪土的超凡脱俗。
但凡到了超凡脱俗的境界,时间便不再滴嗒滴嗒,而是哗啦啦疾速流逝。弹指间便已至下午五点二十,我和任建甚至还没来得及对孙婷婷的玉腿进行最终的评价打分。
我无不遗憾地摇头,说道:“下次再打分吧,咱们现在走过去,也就差不多五点半。见女神不能大意,早去总比迟到强。”
任建意犹未尽,边走边说,直到快到纳尼亚的大门时,他还啧啧叹道:“根据鄙人此生经验,从形体、肤色、细腻程度等方面来看,在大益州范围内,孙婷婷的腿绝对可以排到前三名。”
我笑道:“第二名是谁?”
任建略思,说道:“空缺。”
我问道:“第一名是谁?”
任建一脸当然道:“女神!”
我惊道:“你看过?”
任建叹道:“若能目睹,死而无憾!然,纵未亲见,思之必然!”
我倒嘶着气,正准备痛斥这贱人竟然敢斗胆亵渎我们的女神,却见魏方圆等人从侧方小跑而至,说道:“任兄弟,魏某恭候多时。”
任建面带异色,说道:“魏兄,今晚我们约了人,恐怕不能陪兄弟你喝酒。”
魏方圆略显惶恐,笑道:“今天怎么敢打扰任兄弟?是宋先生吩咐,如果任兄弟来了,就去见他一下。”
任建恍然而笑。
魏方圆身躯微躬,伸身请先。与此同时,他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似乎想倾向任建,便与他撞在一起。魏方圆低声喝斥,那年轻人陪笑退下。
我心有好奇,问道:“魏总,这小兄弟有何事?”
魏方圆笑道:“让何律师见笑,这是我侄儿魏一,他想向任兄弟咨询一点法律问题,但现在哪是时候?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眼力都没有。“
任建说道:“魏兄,你这就太见外了,你侄儿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尽管问。”说罢便招手唤过那魏一。
我纳闷了半晌,总觉得这魏一的名字有些熟悉。直到走进纳尼亚大门,我才恍然记起张正直那卷宗材料里有这魏一的名字,似乎正是他代替青城公司签署了查封土地通知的回执单。
我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魏一既然是魏方圆的侄儿,张正直那案子就有可能牵涉到魏方圆,甚至牵涉到宋义也未可知;喜的是不论如何,张正直这案子总算有个突破口,那他承诺的两百万元律师便不再是纯粹的水中月、镜中花。
如此想着,我随任建等人进了一个名为凯旋门的包间。我略显生分地打量着这包间——如果这也算是包间的话,心中既惊且叹
准确地说,这应该是层高不低于四米的套房,门便有六七扇,不知其到底有多大;典型的欧式风格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想成为绅士的自律的冲动;各类油画以及造型迥异的雕塑极有韵味地陈列在它们应该存在的位置,仿佛浑然天成。
曾经以为秦明那包间便是极有档次的,但如果硬要和这里相比,我只好对我那老哥说一声抱歉,我会用一个比较伤感情的词语来形容他的包间:牛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