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中护军司马望(司马孚的儿子)率禁军把高贵乡公曹髦从邺城护送到洛阳。曹髦看快要到京城,便决定在近郊的玄武馆露宿一晚。
曹髦侍者喜形于色道:“朝廷打算让公卿大臣依照迎接天子的礼节迎接您哪!”
曹髦板起脸,断然拒绝:“不行!我是公侯,不能僭越天子之礼。”
翌日,群臣在洛阳城西掖门伏道相迎。曹髦见状,连忙下车还礼。
侍者劝道:“您马上就要当上皇帝了,不必还礼。”
“我也没正式登基,怎能不还礼?”曹髦稚嫩的面容颇有威严。
当车驾行至止车门时,曹髦规矩地下车步行。
“您不用下车。”
“我被太后宣召,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里是止车门,我怎能乘车通过?”曹髦当然知道他将荣登九五之尊,无论这番举止是他自己所想,还是事前被人教导,他的谦逊赢得了在场臣子的好感。可是,在权臣当道的年代,曹髦表现出贤明的形象,这并不算明智。
公元254年11月1日,曹髦在洛阳太极殿登基,成为魏国的第四代皇帝。群臣俯首在大殿庆贺,却唯独少了司马师。此时,司马师仍待在自己的府上,这些年,他出于谨慎考虑,因怕遭刺杀从不跨进皇宫半步。尤其在废立这个敏感时期,他更不愿抛头露面。
事后,司马师问钟会:“你刚刚见过陛下啦?”
“见过。”钟会身为司马家族的亲信,官拜尚书、中书侍郎,这两个官位品秩虽然比不上其兄钟毓,但却一人横跨尚书台和中书省两个权力最大的行政机构,不能不令人咋舌。
“那你说说,陛下才略如何?”
钟会想想,答道:“才同陈思,武类太祖。”他的意思是说:曹髦才气能和陈思王曹植匹敌,武略更和太祖武皇帝曹操比肩。
司马师听了钟会的回答心头仿佛被揪了一下。他转而问另一名亲信石苞:“你觉得呢?”
石苞看了钟会一眼,回答:“简直就是魏武(曹操)降世!”这句话比刚刚钟会那句还要毒。要知道曹髦年仅十三岁,这么形容绝对夸大其词。钟会和石苞的舌头如同利剑一样将曹髦死死钉在了司马师的靶心上。
司马师脸色变得阴沉:“如你们所言,那可真是社稷有福啊……”可以说,自这个时候开始,便已注定了曹髦日后悲惨的命运。
此刻,在一旁的华表(魏国初代名臣华歆的儿子)早就吓得汗流浃背。他暗想:自己若不抽身而退,将来不知道会卷进多大祸事。往后,他频频称病不涉朝政,在未来数年惊涛骇浪般的政治环境中置身事外,唯求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