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月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黄昏时分,外面的雨渐渐的小了,秋季的雨总是这样绵绵不断。
悠月让侍女芳华打开窗户,清风吹进屋子里带来了泥土的气息,悠月闭上眼静静的闻着,屋檐上的雨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雨天,屋子总是格外的宁静。
悠月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宁静的时光了。年纪见长,越来越多的时候生活充满了喧闹。现在,早晨不用给父母请安,不用见到姨娘们,不用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床上,现在的时光只属于自己。
悠月再次醒来时天已经放晴,阳光透过窗户射到屋子里来。
悠月想起来坐一坐,可是刺痛的伤口却不允许她这样的行为,只好让丫鬟们捶捶身子,想到这样卧床的日子可能还要持续好几个月,悠月的脸上泛起了愁容。
这时,屋子外传来了众多的脚步声,丫鬟扶着悠月艰难的翻了翻身,悠月的眼睛盯着门口,脚步声越来越近。
沐霖,靖宇的面孔渐渐清晰了,长姐也跟在后面。悠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沐霖立即摇手,又上前扶悠月躺下,看着沐霖蹙起的眉,悠月的心里甚至有些感激这次的病痛,至少她清楚的感觉到他是关心自己的。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蓉儿与芳华赶紧搬来座椅,大家都围绕着坐在悠月身边,阳光洒在沐霖的脸上显得十分的柔和:“昨日本想来看你的,可王府琐事缠身又下着大雨,便耽搁了。”
沐霖刚说完靖宇便急切的说:“都怪那畜生,不知怎的竟将你摔了下来。”悠月看着靖宇哥哥脸上一股仇恨愤怒的神情,觉着有些好笑:“它不过是匹马,懂得什么,受惊了自然将我摔下去,你怪它干嘛。”
沐霖说道:“怪与不怪都没什么差别了,靖宇已将那畜生杀了。不等回府,就在围场上就了结了它。”悠月吃惊的看着靖宇道:“它也罪不至死啊,况且你一向很喜欢那匹马。”
悠月还记得那匹马是靖宇几经辗转得来的,一向爱如珍宝。如今靖宇哥哥竟杀了它,悠月心中不免诧异,想到自己落马之事或许并不是单纯因为马的原因,不免为死去的马而心痛,这马或许注定是为人背了黑锅。
沐霖的声音打断了悠月的思考:“那畜生虽是可恶,但现在想想,那畜生向来没有出现过那种情况,上次怎会突然受惊。”
靖宇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才令人气愤,向来都性子都很好,不早不晚,悠月一骑它便出了这样大的岔子,亏我往日对那畜生那样好。”靖宇说完,只见大哥的脸上透露出沉思的样子。
便疑惑的说道:“难道大哥觉得此事有蹊跷?”瑾惠的心突然一惊,大家面面相觑,满屋子前所未有的静谧……
门外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欣宁缓缓走来,发饰叮当作响,一身翠绿色精致蜀绣包裹着婷婷袅袅的女子。欣宁的头上戴着一支金凤珍珠钗,阳光洒在上面,金灿灿的格外刺眼……
欣宁向客人问候,向瑾惠行礼后转身看着悠月:“昨日就想来看妹妹的,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今日才来,妹妹不会多心吧。”
悠月平淡的神情看着二姐:“二姐说的哪里的话,妹妹怎会多心呢?”瑾惠看着二人面和心不和的样子,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欣宁又与长姐寒暄了几句便回房了。
欣宁的闲池阁在府里的西南方,与悠月的屋子仅仅隔了一片竹园,想到二姐欣宁竟将下雨作为借口,悠月觉得有些可笑。看着欣宁离开的背影,悠月感慨万千:何必找这些拙劣的借口呢,反正你我已无情义可言了。
欣宁与侍女回到闲池阁时,周姨娘正在品茶,欣宁上前道:“母亲今日怎么来了,没有到夫人那儿去吗?”
周姨娘说道:“今日夫人去佛堂祈福了,我得了空便来看看你。听丫鬟们说你刚刚去看悠月了?”
欣宁点了点头,周姨娘又品了一口茶说道:“这样也好,你是姐姐,若此时再不去看看,只怕府里人多嘴杂,再有好事者将此话传到老爷耳朵里,对你的名声不好。听说今日恭亲王府的世子也来了,你这一去显得知书达理又对妹妹关爱有加。你瞧着那丫头怎么样了?”
欣宁冷笑一声:“躺床上不能动,这一次有她好受的。”
周姨娘满意的笑了:“该,老天爷也不放过她。”欣宁沉思了一会便打发丫鬟们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二人,欣宁凑到周姨娘耳边:“母亲,其实悠月落马一事是我与哥哥策划的,我先……”
周姨娘神色有些吃惊,转眼又恢复了平静:“这也是她罪有应得,和她母亲一样的下贱坯子,出身低贱还想与人争,当年乞丐一样的倒在府前,进府后又装模作样的勾引老爷,还一味的讨好夫人。我生了你哥哥和你,可到头来凡事都让她占尽了上风,死就死了,还留下这么个孽种处处与你作对。”
欣宁曾多次听母亲谈起过悠月的生母,言语中是无尽的愤恨,一如现在自己对悠月一般。欣宁望着母亲生气的脸色说道:“母亲消消气,她虽争宠到头来却也没能争过阎王爷。不过夫人一向潜心向佛,竟是让她占了便宜。”
周姨娘冷冷的笑道:“潜心礼佛又怎样,阎王还不是将她两岁的幼子带走了,这家私府邸将来还不是你哥哥的。”
母女二人对视着笑了,好久她们都没有这样放肆的开怀大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