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舅和我的二姑父,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居然是生平难得的好友,我一直诧异其中。我的大舅,高高大大,走路疾如风,说话声如钟,快言快语,利落中而不失稳重,当过多年生产队长的人生阅历,让他看问题时总是独到而深刻。我的二姑父,曾经的战将,打遍十里八乡。他个头并不高,却肌肉异常发达,时常用发胶梳成梁朝伟般的发型,配上一件皮夹克,还颇有几分侠士的味道。他一生桀骜,从未和别人屈服,即使一人打十几人也未曾退缩,却在老了的时候不得不再热衷于暴力,因为长期暴力导致亲人的疏离。他们两人,骑着摩托车,拿着我爸的白衬衫,一路风风火火赶往大仙处。来到大仙门口,这是一件有点复古风格的两层小楼,红墙绿瓦,门口站着三三两两的人,满脸期待的超里面张望,不时相互耳语几句,之后便是各自摇头叹息,是的,来到这里的人都是遇到了困难的人。
大仙据说一天只看20人,而我的大舅他们却赶巧到了第20个。轮到他们进去时,我的大舅似乎莫名的激动,来不及思考,匆匆进屋。红色老旧的桌子旁,坐着一位皮肤黝黑,有点印第安人感觉的中年人,此人年约50,穿着一身绸缎白袍,头发花白近半,脸上红光满面,两道眉毛如剑般立起,似乎比一般人的眉毛都要长,而那双眼睛看着异常清澈,却又带了几分戾气,让人心生敬畏,这个人既有几分仙风道骨,又有几分邪气。不待我大舅和二姑父坐下,大仙便开口训到:“这个人不信鬼神,又犟又晕,开水锅里坐了500年也不着急,你们拿他衣服来干嘛”?大仙说完,满脸的愤怒,似乎我的父亲是他的仇人。我的大舅和二姑父连忙夸赞大师说的很准,真是神了,并急忙递上了早已备好的红包。大仙伸手接过红包,用手捏了捏,便心知里面只有200元。大仙眉头一皱,似有难处的说道:“罢了,收你们的钱也没有办法,我这每日泄露天机,早晚要遭天谴,当给自己留点日后看病的钱”。说完,大师便开始问起了问题,查找病因。这一问不打紧,倒真问出了一些麻烦的问题。
“这几天,病人有没有动土”?大仙一脸严肃的问到,一双剑眉扬起,双眼充满了期待。“约莫10天前,家里打过井“。不待我的大舅细说,大师便朗声说道:“果然不如我所料,你们打井惊了土地神,这是土地神生气了,在惩罚病人”,大仙说完后,若有所思,一边摇头,一边开始端起桌上的茶水喝起来,并不关注我们的反应。听到大仙说的这么准,我的大舅和二姑父不由心里一惊,便急忙问如何能解。大师并不正面说解决的办法,只是说:“此事不好办啦,我这又要泄露天机了”。说完之后,便又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慢慢的吞下,茶入肚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舒服的叹声,哈......我的二姑父,只得又递上了事先准备的红包,静静的等大仙发话。大仙接过红包,似乎很不情愿的装下,一摇头说道:“罢了,该来的终究会来,天谴就天谴吧,也亏得你们是厚道人,我就说说这解法吧。”
“需买上一只大公鸡,午夜时分在村东头杀掉,用鸡血祭拜土地神。并找两面铜锣,敲打着回到挖土的地方,在挖土的地方,放上煮好的公鸡和一瓶白酒贡上,请求土地神的原谅”。大仙一脸严肃的对我的大舅和二姑父说道,说完之后,拿起毛笔,刷刷的写在了一张红纸上,并嘱咐我的大舅和二姑父一定要心诚,选的时间和地方尽量不要遇到路人。我的大舅和二姑父,满怀着希望回来了,并在医院带着多年的不满发泄着:“都说四儿犟得很,死活不承认,这下大仙都说了,开水锅里坐上500年,也不急”。一边说,一边却忍不住的着急,急忙和家人说了情况后,回到村里去按照大仙的办法去做。连续做了几天,我的父亲居然好了,他似乎不再感到那么头晕,开始精神好了起来,不几天就出院了。
人们事后都在传颂大仙的神迹,其实我的父亲只是得了糖尿病,由于过度劳累,身体撑不住了,当时糖尿病并不严重,休息一阵也就好了,没想到误打误撞让大仙占了便宜。后来我想,哪里有农村人不挖土的,夏日里给稻田上水,给菜园松土,哪里有农人一夏不动土的,所谓的大仙真的有这么灵验,我想他早已遭到他所谓的天谴。而迷信,在人们无助的时候,真的似乎成了人们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