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灵江。
他也不动,就一脸漠然与我对视,毫无怯意。
“你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我惊异道。
“区区一把锁,安能困住我?”他自是一脸不屑,慢慢地又变成失望,“你不信我的话,我已不打算拯救你了。”我知道他还在编造谎言,便恨恨道:“叶灵江!不要再沉溺于过往了!仇恨不能改变什么!”
他皱起眉心,“你在说什么?”
我暗道不好,怕是这番话触及了他的记忆会引他发病,竟一时不敢说下去了。
“什么过去?你又知道多少?”他目光凉如夜露,“你不相信我,那就去送死吧。”说完转身便走,一群孩子紧跟上去。
“等等!”我喊道,他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一点停顿。我还想说些什么,却发觉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说……送死,意思是打算杀掉我吗?
随后几日,我虽有些提心吊胆,倒还相安无事,被各家各户轮流邀请了去,好菜好酒,竟让我有些乐不思蜀了。可转念又想家中孩儿几日不见,不知现在如何,又觉得有点内疚,几次想告别,却迟迟说不出口,还是有些惧意……
第四日,我总算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便寻到老者家中。敲开他的门,恭恭敬敬地作辑,便道,“沈某已在桃源乡打扰多时,桃源乡之热情令我感激不尽,今家中小儿无人照看,沈某是时候告辞了。”言罢,又深深作告别之礼。
“贵客可不曾考虑留在桃源乡?亦可携儿住下。”老者呡了口茶,淡淡道。
我隐约觉得不妙,想起灵江的话来,便婉拒道,“桃源乡乃世外美景,沈某求之不得,只是小儿身患疾病,恐怕不宜出门吹风,待小儿身体康复,再来不迟。”
老者略加思索,便点点头,“既是如此,我便不作挽留了,待我去告知乡里人,一起为贵客送行。”说着便要起身,我连忙摆手,直摇头道:“怎敢这般兴师动众,莫要再劳烦乡里人。”
“别推辞了,这也是我们一片心意。”说完,他踏出大门,“贵客坐等。”他回头说,便去挨家挨户地通知乡里人了。
我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原以为要历经重重困难,九死一生,结果竟是这般轻而易举,反正让我对他们先前的有所怀疑感到不好意思了。
这时我又想到了那少年,他为什么要吓唬我呢?他并不像个淘气爱捉弄人的孩子,更不像个仇恨的杀人魔,反而是有着异于常人的平静与胆识。若是这些都只是在装模作样,未免也太逼真了。
费尽心机,真的只是为了要我这不值一文的性命吗?
轻叹一声,正欲坐下,却忽瞥见厅堂角落有东西动弹了一下。我心中一惊。在桃源乡度过的这几天,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我汗毛竖立。我紧盯着那个漆黑的角落,感受到来自黑暗中妖异而寒冷的气息。以往的我一定会避之不及,但如今的我对桃源乡确实存有疑虑,盯了半刻之久,我终于起身,一步一步地探视那没有光照的阴暗角落。
明知山有食人之虎,偏偏命犯太极不得安生。
那会是什么呢……
只一瞬,一张灰色面具从我眼前一掠而过,随后,我的身后便被冰冷的东西抵住了。“听话,不然便杀了你。”
是他。他果然不会放了我!我的心刹那间坠入谷底。
我自作多情罢,甚至还想要取得他的信任,打开他的心结。
是我错了。
“往前走!”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量,我感受到了来自刀锋的威胁,心道他既可以杀一群人,杀我自然也是轻而易举,心中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失望。
“快点!”我不敢再作停留,在他的推搡下磨磨蹭蹭地踏入厅堂的一侧通道,不消十步,便看到一堵墙,墙面中央有一块颜色微微不同于其它的石砖。我停了下来,示意他无路可走了。
“取出中间那块颜色不同的石砖。”我照办了,那朱砂色的砖块轻松便能抽出,石壁立刻就向两侧移动,出现了一条仅能通过一人的缝隙,我小心踏了进去,他紧跟着我,一前一后走进了暗室。
里面一片漆黑,涌动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我强忍不适,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他是想在这个隐秘的地方杀害我么?这可是长者的家,莫不是想嫁祸于老人?话说回来,老人家中怎会有这样诡异的暗室?灵江又怎会如此清楚……
难道他想告诉我什么?
我并非不想反抗,只是腰间的刀刃让我动弹不得,我知道他力气之大,也知道他杀掉我易如反掌,不敢激怒他,只能任其摆布了。随着一步步深入暗室,异味越来越重,“咚”,脚下突然踢到一个坚硬的东西,险些摔倒。
背后突然一松,我马上意识到是他收回了刀,正想着要不要与他搏斗一番争取活命机会,却见他突然燃起火把,摘下了面具,暗室里顿时一片亮堂。
我一眼望去,仿佛置身地狱。
暗室很宽敞,约莫能容下百二十人,而那四面的墙壁上,俱挂满了森森白骨!他们纹丝不动,我却仿佛能看到他们临死前挣扎着想要逃脱的恐惧表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倒吸一口凉气,血腥味让我遍体生寒,心跳得慌。
“这些,都是他们杀害过的人,”他眼里一片冰凉,毫无温度,“我若不让你亲眼瞧见,你不会相信我,喏,那便是他们的食物。”顺着他的眼光,我已明白了八九分。
一定是人的肉。
胃中一阵排山倒海,不住地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