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杏花见青桃早已抱着云萱离开,又见蓉姨娘和兰英姨娘针锋相对,不知是跟着青桃呢,还是知趣地自行离去呢。
薛杏花看了看手里洁白无瑕的玉玲铛,心中忐忑不已。“一定要保护好这东西才行。刚才险些暴露了呢。”她长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寻思着。
她朝着一条僻静的小路走去,那里经过幽雅的后花园,顺便可以欣赏一下美景。
早春二月,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而后花园中恰好栽植了几株梅花。
“正好,郑夫人最爱梅花,只可惜她现在正紧张兮兮地在听那些老爷们训小姐少爷呢,看不到么好的梅花咯。”薛杏花一边赞叹一边忍不住惋惜起郑夫人。
可是她忽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来上官府是干什么的,她难道忘了吗?郑夫人怎么样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和姑姑在一起过得好就行了。
但是她也知道,她和姑姑,对不起上官府的人。
七年前,她的姑姑抱走了云瑶。而她的姑姑便是当年那个叫薛梨花的小丫鬟。当年姑姑才十来岁,单纯善良,就是因为西门府的夫人威逼利诱,才不得不做出这种背叛上官府的罪行。
薛杏花看了看这漫天飞舞的花瓣,以及枝头盈盈浅笑的梅花,突然倍感惆怅。西门老爷这几年看似和上官老爷走得很近,可谁想,当年小少爷失踪的事情就是西门夫人买通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去将小少爷抱去。
其实,当年西门夫人也是恨透了郑夫人。她们俩本来小时候是手帕交,是儿时朝夕相伴的好姐妹。可是郑夫人到底是郑家的大家闺秀,而西门夫人顶多算得上是范家的小家碧玉。而几年以后,西门夫人的父亲总算把他的布庄开得红火起来,却因有一次郑夫人去西门夫人的家中玩耍,亲眼看见布庄的染料都是低劣的原料制成的,所以染出来的色彩才会如此明丽鲜艳,如此受人喜爱。可是卖出的却是高价。
尽管当时夫人十分年幼,心里却闪现出了三个字:黑心钱。她之所以身份尊贵,就是因为她是郑家的独生女。将来便是要继承家业的大小姐。懵懵懂懂的年纪就被娘亲教了一些生意经,其中就有“不要赚黑心钱,不要做亏心事”这一条。
可是她跑回去告诉爹娘的时候,县令夫人正和她的娘亲在厅内品茶。县令夫人和她娘亲的关系甚好,情同姐妹。而经常来做客的县令夫人对这个聪明伶俐的郑家大小姐十分喜爱,经常和她聊天。
而郑夫人当年还不知道把这件事当着县令夫人的面说了有多严重,于是顺着嘴就把刚刚见到、听到的事情统统告诉了县令夫人。县令夫人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叫她别乱说。
可是她当年可是个傲娇的小丫头,为了证明这件事是真的,她竟然说,如果县令夫人不信,就带她去瞧瞧。而惊愕的县令夫人也不知如何是好,毕竟郑家和范家的关系也不错。县令夫人也思忖着:若是禀报了县令大人,到时候范家必定败落,而郑家人又是那么势利眼,肯定会不肯搭理范家人,那她岂不是做了挑拨离间的事情?
可是最后,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到底是有人举报了。县令夫人心想这样顺理成章,也不会有人怀疑是谁在暗中挑拨离间了。
果不其然,最后范家败落,一家人决定迁居。
但是,范家小姐,也就是西门夫人,最后和郑夫人告别时,郑夫人竟然将这件事和盘托出。她还拼命摇晃着西门夫人的肩膀,哭着问她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真的是这样,他们就要走了。
西门夫人愣了,好久没缓过神。
而在迁居的途中,已有身孕的西门夫人的母亲难产,因为没有钱请医者,最后西门夫人的母亲和她腹中胎儿命丧黄泉。
多年以后,她怀恨在心,以为是郑夫人害得他们家徒四壁,害得她失去亲人。
她也要让郑夫人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所以,她买通了刚刚入上官府的薛梨花,向她各种威逼利诱,薛梨花当年是个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些?可是她对郑夫人也算是忠心耿耿,谎称郑夫人只诞下一子,将其抱到了西门夫人那里。西门夫人最后却是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自己将其掐死太过残忍,便送了人。而且这人也不是普通百姓,而是百里之外的一个富商,叫欧阳凌风。
她知道这些,有的是听姑姑说的,有的是她自己偶然间从柳妤口中听到的。因为柳妤从小就跟着郑夫人,郑夫人儿时的玩伴是谁,后来怎么样,自然知晓。
再说回她姑姑替西门夫人办成事之后,西门夫人想赏她一些钱财,可是她姑姑觉得这样不好,她本已做了出卖主子的事,这钱更不能要了。西门夫人只好给了她一点儿盘缠,又给了她一些平时闲着没用的珠宝,让她离开这里。
而那些闲着的珠宝中,就有这个白月牙玉铃铛。这个铃铛可以说是这些珠宝当中最为独特、别致,而又最珍贵的了。在她们姑侄生计无望的时候,姑姑几次想去当铺当了它,换些钱,可是最后还是算了。
而这个白月牙玉玲铛,她觉得很美,就随身携带着了。
“杏花姐姐!”一声甜甜的叫喊,把薛杏花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啊?云……云璎小姐……你不是在……”薛杏花被吓得吞吞吐吐的。“哈哈,本小姐那么聪明,自然是设法逃走咯!”上官云璎反倒还很傲气地说,“谁要闷在那个地方啊,一屋子的人眼睛都盯着我们几个,真没趣。还要听那几个老爷子审讯,想想就烦。”
薛杏花提醒着地说:“小姐,杏花听见没事,毕竟杏花是云瑶小姐的婢女,但您别让旁人听见了……尤其是柳妤姐姐那样的丫鬟……”“切!那个丫鬟听见又能把我怎样?就算是我娘亲,不,往狠了说,我爹爹,又能把我怎么样?”云璎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云璎!”云璎话音刚落,一声呵斥,顿时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不会吧?说着说着,怎么我娘来了?”云璎脸上大写的悲催。
“小姐,怕是您刚才说的话,都被华姨娘听见了。”薛杏花盯着眼前这个方才还目中无人的模样,这会儿就慌乱得不知所措的云璎,顿时觉得有些无语。
“云璎,你还想躲哪去啊!”华姨娘原本秀气的眉眼,变得英气逼人。
“见过华姨娘!”薛杏花被云璎推了过来。
“云璎呢?”华姨娘什么现在只想教训一下云璎,刚才云璎与薛杏花的对话,她当然是听见了,而且现在勃然大怒。
“姨娘……可是来后花园赏梅花的?这时节,梅花开得正旺……”薛杏花咬牙硬是装糊涂。
“你这个贱婢!还想藏着她?她这不长记性的东西,如此顽劣,将来怎么能行!”华姨娘说着,更气得她的头发都要挣脱那精致的簪子,竖起来了。
薛杏花见华姨娘气成这样,她连忙跪下,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面上,头都不敢抬一下,不敢看华姨娘一眼。
突然,她手中的玉玲铛滚落出来,再次发出轻灵悦耳的声音。
眼尖的华姨娘命身旁的贴身侍女捡起,薛杏花偷偷抬头看了华姨娘一眼,又扑通一声,额头嗑在地上,嗑出了一个血印。
可是薛杏花不敢吱声,只是默默磕头。
“此物异常稀贵,是乃难求的珍品,你一个小小杂役的奴婢,又不是贴身的婢女,也难以受到主子的赏赐,此物你是如何得来的!”华姨娘从贴身侍女手中接过玉玲铛,仔细鉴赏了一会儿,厉声问道。
“姨娘,求您将这个铃铛给奴婢吧!它一直是奴婢随身携带之物,作为对家中亲人的念想啊!”薛杏花乞求着,都带着点儿哭腔,“奴婢……奴婢从来不知道,此物竟还如此珍贵啊!”
“放肆!姨娘的娘家就是当铺的,姨娘从小就会鉴赏古玩,怎能不知此物是何价?”华姨娘身边的贴身侍女倒嚣张起来了。“闭嘴!灵芝,哪里轮到你来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