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大家七手八脚的开始准备午饭,孩子们依旧负责玩,女人们帮着洗一下菜,其他杀鸡杀鸭做饭的活,全都交给男人们。
等候饭菜成熟的时间里,大家聚在一起聊天,木子带来的那些小吃食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小巧的饭团包裹着酸豆角和牛肉粒,直接吃味道很好,放在炭火上微微熏烤后口味更佳。
香甜软糯的紫薯球,炸薯条,炸芝麻汤圆,这是女人和孩子们的最爱。
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蛋卷蔬菜卷,淋上各自喜欢的酱汁,就是不喜欢蔬菜的孩子们也吃得津津有味。
欢声笑语中,午餐出炉。
一大锅土鸡肉,除了盐和白木瓜,什么调料都没加,白木瓜中和了鸡肉的油腻和腥,肉嫩汤鲜,异常的美味。
烤得焦香的牛肉干巴用木锤拍散,按照纹理直接用手一条条撕开,最适合下酒。
佐于细米线,柠檬汁,小米辣等调料一起凉拌,又是一种风味。
新鲜采摘回来的见手青,在湖水里清洗干净后切成薄片,加了蒜头和干辣椒一起爆炒,鲜香扑鼻。
泥蛋带一点点苦味,刮去外层的老皮,切成薄片和本地酸腌菜一起炒,开胃又下饭。
孩子们更喜欢简单原始的吃法,把一个个泥蛋直接丢进火堆里烤,烤熟后抹一点盐,原汁原味趣味十足。
最受欢迎的是两个土锅子,材料是在家里加工好带过来的,青菜,芋头,山药,竹笋,酥肉,肉蛋卷,丸子……
食材丰富,用炭火加热后就能食用,席地而坐围圈吃饭的方式也很有感觉。
木子食量本不大,可是受气氛感染,她吃了一小碗鸡肉,还吃了一小碗凉拌米线,其他七七八八再吃上一点,真的是破了历史记录了。
采摘下来的树莓保鲜时间很短,傍晚回到家,木子把带回来的一小桶树莓黑莓直接送进了厨房,一番折腾下来,做了好几瓶子树莓酱。
第二天去城里卖菜的时候,木子给马成送了大半,这东西保存时间不长,正好分给他一些。
——
——
近几年,T县发展很快,村子距县城近,来这里玩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村里的人也大多在县城上班或者打短工。
也有像木子家这样,在家里种了菜养了鸡鸭,然后拿到县城售卖。
大家赚的钱多了,这眼界也宽了,平日里空闲了就喜欢聚集在小学那边的活动中心闲磕牙,东家长西家短。
这段时间,邻居们的话题中心,基本上上都是木子得了那三十万会怎么花的问题。
三十万,对于这个时候的农村人来说,算得上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十万块可以修一栋规格比较高的房子,或者买一辆车,也可以做点生意。
三十万,三者都能包圆了。
木子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房子不需要买,车不会开,做生意目前更谈不上,突然间得了这样一笔巨款,大家都在猜测她会如何处理。
自己存起来?
借给亲戚?
老实说,如果利息不高,他们也想着借上一点,虽说花死人钱不大吉利,但大家邻里邻居的,也不是借了不还,也不用计较那么多。
再后来,从杨容那里听说木子把钱全捐给了学校,没有人不骂她傻的。
那是三十万!
又不是三千!
农村人,乡里乡亲的,说话直白惯了,也从不避讳,兴致来了就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上一会。
这样的话题木子听到过好几次,面队大家满是好奇的慰问和探询,木子每次都是很淡然的直接走开。
自己的悲伤和选择,实在没必要和人言说,没有人会真正懂得你的难过,那些安慰,那些带着同情的话,究竟有几分真,也只有自己知道。
即便是哭瞎眼,已经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时间也永远回不到过去,日子在继续,悲伤会随着时间慢慢沉淀。
一个人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阿公说,我们家木木长大了。
木子眼眶有些算,得到与失去,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长大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
收到Y大的通知书,木子和阿公准备了香钱烛火,准备了各种祭品,到李家祖坟祭拜了诸位祖先和妈妈。
一个夏天过去,墓堆上长满了杂草,木子只是把那些会长大的树苗拔掉了,那些草就任由它们继续长着。
阿公说,坟头上的草,事关子孙后代的兴旺和运势,不能拔。
以后李家兴不兴旺木子不知道,反正目前的李家就剩下他们一老一少了,一个年迈的老人,一个尚未能鼎立门户的小姑娘。
在最前面的祭台摆好祭祀品,阿公拿出特意准备的烟和酒,每个坟头点上一根烟,倒上三杯酒。
点燃了祭品,恭敬的磕了三个头,拿出木子的录取通知书,和诸位先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跪在阿公侧后边,透过烟雾,木子怔愣的看着面前的火堆。
妈妈离开后的那段时间,她每天晚上都被噩梦缠绕,吃不好睡不好。
现在,她依旧会做噩梦,但是频率已经没有那么高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在忘记。
伤也好痛也罢,总是要往前看。
尘归尘,土归土,一点都没错。
人活一辈子,到了最后,就只剩下这一方小小的栖息之地而已。
曾经的喜和悲,除去留下来的人偶尔会想起,全都随着生命的离去而一点点消散了。
——
木子家的祖上是从外地逃难来的,这么多年来,坟头草一直长得很高,但人丁一直不旺。
这片坟地里,最高处的是一座双人墓,也是李家这一支的祖先,战乱时避难过来的。
第二排的双人墓是木子太爷爷太奶奶,据说当初跟着父母逃难到这里的时候,太爷爷还是个少年。
第三排是大伯公和大伯奶,战死在外立了衣冠冢的二伯公,还有木子爷爷奶奶。
最前面一排,新坟是木子妈妈,旧墓是大伯公家那个还没长大成人就已经病逝的伯伯。